沙春的母亲雍欢姗姗来迟。
这位端庄的妇人身着黑色套裙,手提包与耳饰也是黑色的,看上去极为肃穆。
可这种肃穆却精致而冷硬。
明恕不在局里,在问询室面对雍欢的是萧遇安。
几名目睹雍欢进入问询室的警员站在走廊上,都有些惊讶。
亲生女儿被人杀害,雍欢的头发却盘得一丝不乱,脸上化着淡淡的妆,眼中的沉重很难说是因为悲哀。
萧遇安打量着雍欢,却并不意外。
他见过太多被害人家属,哭天抢地的有,沉默失神的有,发疯发狂的有,像雍欢这样冷静的,其实也不少。
父母与子女之间,归根到底还是得各走各的人生,只是有的家庭捆绑得紧,而有的家庭过着过着就散了。
紧有紧的矛盾,散也有散的不幸,谁都没有立场以自己的选择来非议对方的人生。
“我不了解沙春现在的生活。”雍欢声音有些沙哑,结合她泛红的双眼,应当是不久前哭过,但这份为人母的失落显然十分克制,“她对我和她父亲一直有怨,认为我们不应当在她尚未成年时就离婚。高中时,她就不和我住在一起了,寒暑假也不回家。上大学之后,她和我的联系就更少。”
萧遇安问:“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?”
雍欢大约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,回答得很快,“三年前的四月。我现在的先生来冬邺市谈生意,我随行。对方请我们看民乐演出,那场演出沙春也在。”
萧遇安说:“居然是这种场合?”
“很可笑吧?”雍欢苦笑,“我和沙春的母子关系很畸形。她不喜欢我,我对她……其实也没有太多感情。我更在意的是我自己的生活。那次演出之前,我们就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,每次见面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欢而散。我有时问她‘有没有合适的人’,她就说在她需要我的时候,我没有管过她,那么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我的关心,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过问她的事?”
雍欢叹了口气,又道:“其实如果知道她会参加演出,我可能就不会去了。演出之后我先生说这也算是缘分,不如一起吃个饭。结果那顿饭吃了还不如不吃。”
“怎么说?”萧遇安问。
雍欢摇摇头,“她根本不想见到我们,菜刚上桌,她没吃两口,就说有事要离开。我追问是什么事,她说她约了同事一起练二胡。你说,这借口伤不伤人?”
萧遇安并未表态。
“她想摆脱我,我便不缠着她。”雍欢继续道:“那之后我就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。但我毕竟是她的母亲,要让我对她彻底不闻不问,其实我也做不到。我在冬邺市算有点门路,偶尔从朋友处打听她的现状。知道她买了房,一直没有男朋友。演艺集团的工作是她自己找的,工资不算低,但也高不到哪里去,负担房贷够呛。我最近听说,她除了本职工作,还在外面的机构赚外快,就想她如果缺钱,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