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,他有心返回校园,本想去冬邺医科大学应聘一个宿管或者图书馆管理员,却担心被人发现长得像死去的“覃国省讲师”,更担心那些曾经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的同僚已经记不得“覃国省讲师”的模样。
他这大半生受人冷落,最在意的就是被彻底遗忘。
最终,他选择在医科大对面的久林心理诊疗所工作。
久林心理诊疗所属于光邺医院,不过和光邺医院的大部分科室不同,久林心理诊疗所相对独立,其医生也大多是从别的地方高薪聘请而来。
他在久林谋了个保安当,非常清闲的工作,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在各个楼层巡视。
久林每周有一个面向公众的心理学科普交流会,任何人都能报名参加,所里的医生轮流主持。他当年还在医科大时就对心理学感兴趣,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。每次交流会,他都不落下,穿着保安服,坐在最后一排听讲。
所有主持讲座的医生里,他对骆亦最感兴趣。
骆亦年轻而才华横溢,举止风度翩翩,是他二十来岁时以为自己会成为的那种人。
他羡慕骆亦,又嫉妒骆亦,多年前那种堵在心中的压抑感不知不觉又回来了。
他迫切地想证明,自己当初如果专研的是心理学,而不是药学,如今的成就不一定比骆亦差!
久林有一个向所有员工开放的小型图籍九成都是心理学相关。他有空就去借几本来看,有机会就向所里的医生请教——但从不与骆亦交流。
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名义上虽是仅有初中文化的郝路,底子却是拿到了博士学位的覃国省。心理学基础知识他消化得很快,有基础之后再去听骆亦的讲座,较劲的心态就更加旺盛。
数年前的往事跃入脑中,他不禁想起自己那次失败的药物实验。
实验真的彻底失败了吗?
如果失败得彻底,那为什么郝路被他变成了疯子?
如果实验继续下去……
他兴奋得颤栗,似乎又找到了人生的方向,他要再做一个实验,而这个实验不再使用药物去影响人的精神,而是用心理学!
天才很少,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平凡而努力生活着的普通人,平凡并不可耻,努力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——这是骆亦在一次交流会上对“loser”们说的话。
他却想反驳——平庸者的努力是一种耻辱!没有天赋的人,即便苟且活着,也是一具行尸走肉!
他在租住的小屋用麻将组成多米诺骨牌,食指轻轻一碰,第一块牌倒下,然后再也不用出手,后面那些牌——那些平庸而努力的人——通通被一个个推向死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