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年前,也是这个时间点,她和他的父亲给病逝的母亲买了最便宜的骨灰盒,现在,她父亲的遗体正被扔在处理间里,做火化前的准备。
她低下头,看了看那个朴素的骨灰盒,自嘲道:“我对你们够好吧,你俩死了,还能睡‘情侣盒’。”
从办手续的大厅到火化堂,有一段不短的距离,那些有钱的人家一路走一路抛洒白色的纸钱,人走在这条路上,不可避免被沾上纸钱。
都是送葬者,没人计较这些,但孟珊却突然感到害怕。
她将一张纸钱从头发上扯下来,用力捏成一团,摔在地上。
此时仍是凌晨,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,冬天寒风阵阵,而这里又邻着山,从山里刮出来的风,总是阴沉沉的,像是带着鬼和尸体的阴气。
孟珊想到了自己的母亲,继而想到了那不知被撒在哪里的骨灰。
当初办理骨灰存放手续时,孟珊交了半年的钱,以为半年后能给母亲买个墓地。但那半年她任劳任怨地工作,存下来的钱却被父亲偷偷拿去喝酒打牌,全给输光了。
她哭着咒骂父亲,父亲一声不吭,低头认错。可认错有什么用?输掉的钱不会自己回来。
没办法,她只能办了骨灰续存。
但直到必须将骨灰取走时,不管是她还是父亲,都不愿意再为母亲花那一笔钱。
活人生活得都那么艰辛了,为什么还要为一堆没有生命的灰着想?
人死了便是死了,骨灰抛在哪里不都一样?
买墓地的钱,够家里过挺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。
五年过去,孟珊偶尔会想到母亲的骨灰,虽有内疚,但这种内疚太浅淡,斗一把地主就能忘得一干二净。
不过现在,孟珊感到害怕了。
眼前无边无际的纸钱,直通火化堂的长路,席卷而来的阴风,都让她觉得是母亲在怨她不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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