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的讲述里,靳阅于他的意义更甚父母,当他被周遭的恶意包围时,他的家人站在了恶意的一边,他的老师仅是口头上让那些猖狂的学生不要欺负他。靳阅将他从湖里救起来之后,就给他裹上了自己扔在湖边的衣服。他哭着挣扎,仍想跳入湖中,嘶吼道:“他们都说我脏,说我有艾滋病,你不怕吗?你放开我,我会弄脏你的衣服!”
靳阅没有松开,“你有什么艾滋病?别人辱骂你的话你也信?生命只有一次,你还小,就这么放弃了你甘心吗?”
到了初三快毕业时,余大龙的心境已经好了很多,这归功于靳阅孜孜不懈的鼓励、表扬、肯定。
他甚至能够直面自己“女气”的性格,并承认它,将它视作自己的特点,而不是缺点。
他问过靳阅一个问题,“靳叔,他们都讨厌我,觉得我是异类,你为什么能接纳我?”
过了很久,靳阅才苦笑道:“我也曾经被当成异类,因为我没有孩子。”
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,抱住靳阅说:“靳叔,今后我给你当孩子!”
“你怀疑得没错。”余大龙抬起头,无奈地望着方远航,“我有想给靳叔报仇的心,可是我连是谁杀了他都不知道。去年我认识了你,我想,我想假如我和你关系越来越好,认识越来越多的警察,说不定有朝一日,你们能够帮我找到杀害靳叔的人。”
方远航心中忽然有种强烈的空落感,“你接近我,是为了利用……”
余大龙用力摇头,“可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。你很好,和我周围的很多男性都不同。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,我的朋友都和我一样。”
大约是觉得自己已经解释不清,余大龙又哭了,“我没有利用你。我是想,今后或许你能够帮我的忙。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,我也会帮你啊。”
方远航重重地叹了口气,不得不继续问询,“你知道尹甄吗?”
余大龙困惑道:“不知道。”
方远航又问了几个问题,突然感到透不过气,站起身来,让队友暂时替自己。
“方远航。”余大龙突然将他叫住,“我想要找到杀害靳叔的人,但我没有杀人,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。你,你相信我。”
方远航关上问询室的门,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上双眼。
从来没有哪一次问询让他感到如此使不上力。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朋友,他的朋友有一个非常不幸的少年时代,而他正是因为余大龙遭遇的这场不幸与之后遇上的救赎,怀疑余大龙是嫌疑人。
他觉得自己冷血,可肩上的责任令他必须尽可能摈除感情,客观地分析每一份线索。
但刚才看着余大龙的眼睛,听余大龙哭诉,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如想象中那样保持客观。
难怪刑警队伍里有“避嫌”的规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