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百里外,洛河水寨。
“阿姊!”
苏泽于睡梦之中惊醒,梦中情景太过可怖,一会是林进父子以他要挟欺负阿姊;一会是白家众人说她包庇凶犯,押着阿姊入了大狱,打骂羞辱,弄得阿姊遍体鳞伤;不知为何那两个被他手刃的贼人又活了过来,再次将阿姊按在身下欺凌,而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五六岁的模样,事事帮不上忙,空为拖累而已。
伸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,苏泽再无睡意。
他与阿姊分离已过了三年有余,当年为父亲料理后事,他抛下阿姊与师父返回平谷,进了城门立时愣在当场。
亭台楼阁化作焦土,百姓不得安居,神色仓皇,花香不再只余阵阵血腥,鸟鸣不闻空留声声痛哭。
所谓人间地狱,怕也莫过如此。
“前方可是苏令之子,苏家大郎?”
苏泽翻身下马,走向那发问的华发老叟,抱拳拱手道:“正是,晚辈苏泽这厢有礼,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?”
“果真是苏令家的大郎?唤作泽哥儿的?”那老者近前一步,抓着苏泽的衣袖追问。
随着老者的惊呼,不断有百姓朝这里聚来,苏泽有些不明所以,仍是耐着性子作答:“是我,老先生可是有事?”
“恩人呐!”老者闻言长声痛呼,纳头便拜,苏泽年纪轻轻哪敢受他的礼,赶忙一把托扶起来,那老者依旧不管不顾的叫喊着:“请还恩人受我等一拜!当日城破,苏令维护我等草民,率兵力敌乱匪,仍不忘庇护平民疏散妇孺,最终身陨沙场,若无苏令我等早已化为枯骨,还请小郎君受我等一拜。”
周遭百姓已将他们团团围住,听了老者之言,齐齐伏身,哭嚎跪拜,苏泽自小呼奴唤婢的,被人跪拜本是常事,可是今日这等光景却是不曾有过。想到父亲壮年而亡,又被这些百姓所感,苏泽眼中酸涩,亦是热泪莹眶,却不知当作何反应,愣在当场。
眼见差不多了,陈昇迈出一步替苏泽安抚民众,一说苏令虽是临危受命却爱民如子,舍了家人妻少也要护得百姓平安,又道苏泽如今受父命回返平谷,只因苏令担忧故土乡亲,事发前叮嘱幼子不可忘本,总要为家乡尽一份绵薄之力云云,更使得这些感激之人哭声凄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