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英闻嗯了一声,笑着在她头上揉了一把。
乔麦深吸一口气,她撒手朝前走,跟他讲:“我该请个假回老家一趟,给我爸烧个纸。”
陆英闻走在她身后,他问她:“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里的事,你爸很疼你?”
乔麦笑了一声:“疼什么,祖祖辈辈没文化重男轻女,还能怎么疼我,小时候,家里什么活都是我干。”
说着她突然停下来,她回过头讲:“你知道我唯一一次感觉到他疼我是什么时候吗?”
“什么时候?”
“是他快死的时候,他肺癌,以前抽烟特别凶,怎么劝都不听,化疗两个月他就受不了了,医生让带回家。”
乔麦嘴唇抖了抖,“他后来特别瘦,瘦得身上只剩下骨头了,他吃不下饭了,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,那时候我辞职在老家照顾他,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,但他心里也清楚知道自己快死了,他在床上,眼里含着泪跟我讲,他有三万块的存款,留给我,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父爱。”
乔麦喉咙滑动,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朝前走。
陆英闻在后头沉默了片刻问:“后来那钱你拿了吗?”
乔麦猛地停下脚步,陆英闻也跟着停下脚步,他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。
乔麦垂下眼看着脚下,眼皮动了动,良久她才说:“没有,那三万块钱,被我妈拿给我哥买房了,我爸他不知道,在他得病后我妈把钱取出来了,就怕他将来死了不好取。”
她站在灯下,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搂在了怀里。
十月底的夜晚,已经很凉了,男人的怀抱很暖。
乔麦回头,看到了他温柔好看的侧颜。
她闭上眼睛,呼吸忽然变得急促,喉咙压抑着,情绪几乎就要崩溃:“你知道吗,我确实有黑料。”
“我爸病的时候,去医生查了,就已经脑转移骨转移了,他后来很痛,他一直问我要止痛药,我没给他。”
乔麦垂下头,张了张嘴低声讲:“我不知道他会那么快就走了,就撑了四个月,我以为他起码能撑将近一年,我朋友的妈妈胰腺癌就撑了一年,她也是只做化疗,我不知道,我怕他会产生耐药性,到时候会更痛更受不了,我不肯多给他,我不知道他就能活4个月,我不知道。”
乔麦抿紧嘴唇,将眼泪逼回去。
陆英闻从背后抱紧她,轻声哄她:“不是你的错,你是为他好。”
乔麦压住泪,她深吸一口气:“我可以对他更好的,我爸死后我明白了很多事,原来夫妻间几十年,也可是屁都不是,原来人死如灯灭,是真的。”
她按掉陆英闻的手回头,脸色已经平静,翘着一边嘴唇笑:“所以我告诉自己,人一定要先会心疼自己,悲伤不过是在浪费时间,生命其实很短,很珍贵,我一定要快乐的活好每一天,珍惜每一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