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荀落见她玩真的,也急眼了,冲上去赶紧给她按住,气急败坏的说,你干什么啊,说什么都当真?伤口撕裂了你想疼晕过去?
没呢,不打算抬起来,就是逗逗你。钟携右手把人抱个满怀,乐滋滋的说,看你着急我心里开心。
黎荀落一顿,被钟携圈在怀里,满脸无语的仰天翻了个白眼儿钟携自打苏醒之后,这张嘴,就跟抹了蜜糖似的,一天不说情话就浑身躁动不安的慌。
查房大夫在旁边摸摸鼻子,见钟携也没有把人放开的意思,轻咳了一声,说道,恢复情况也还行,只要后期没什么感染,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。接下来还是注意呼吸和排气,如果有阻塞感和疼痛感的话,要跟大夫说。
黎荀落仔仔细细的应了,签字的时候,手在家属签字栏那又是停顿了一瞬。
过了会儿,她垂下眼皮,说,伯父待会就回来了,让他签字吧。
每天早晚家属都要签字确认一遍重症患者身体特征,证明了解足够到位。前些天都是钟名弘定时定点过来签的,风雨无阻。
今天听说是局里有个新案子,人都已经到了,又给他叫回去了,一时半会回不来。
大夫一顿,点头应了。
黎荀落送着人出门的时候,大夫带上口罩,双手插兜,八卦兮兮的问了一句,说,您二位还没复婚呢?
黎荀落抬起头,笑了笑,说,还没。
哦。大夫点点头,也难怪。不过看您二位感情良好,在这先祝二位百年好合了。
黎荀落受了,目送着大夫进了下一间病房。
回去之后,钟携眼巴巴的躺在床上,说,我想吃橘子你刚刚怎么出去这么久?
黎荀落不鸟她后半句,给她剥橘子。
自打钟携能自主上厕所之后,流食和终于可以停了,更是对一些水分高的水果有了执念,其中黎荀落最爱吃的橘子更是首当其冲,每天不吃个三五个绝对不罢休。
可她左手自打受伤之后就不太能使得上力气,会牵着胸口疼,这些精细的动作怎么也得康复之后再慢慢训练。
黎荀落剥好橘子,抬头看她。
钟携刚才没得到回复,见黎荀落看她,躺在床上,一动不动。
黎荀落挑眉。
钟携张开嘴巴,啊
黎荀落:
扯下一个橘子瓣,黎荀落低头慢悠悠的揪上面的白丝。
钟携一边吃,嘴还不消停,这个挺甜的,所以你刚才到底为什么出去了这么久?
黎荀落:
她抬起头,无语的说,看到了个事儿。
钟携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脸洗耳恭听,然后又,啊
黎荀落又塞给她了一个。
钟携吃了几口感觉吃上瘾了,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幸福感,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吧唧,跟个小朋友式的嗯嗯嗯嗯的发出一些很满足的音节。
黎荀落听着听着就笑了,说,楼里之前住了一对已经离婚的夫妻,男的出轨,俩人离婚。后来男方得了结肠癌,晚期,得住院治疗,出轨对象没两天就跑了,来照顾他的,是他原配妻子和孩子。
钟携顿了顿,莫名心虚,小声说,我没出轨。
我知道你没。黎荀落扫了她一眼,又投喂了一瓣,说,但是你总跟我冷暴力和常年两地分居没有妇妇之实也是真的。
钟携闻言头更低了。
然后她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字,抬起眼,小心翼翼的舔舔嘴唇,眼睛仿佛冒着绿光,说,以后肯定有妇妇之实!
滚你的。黎荀落好笑。
钟携这么些天下来没皮没脸惯了,被骂了也高兴,躺在那乐呵,说,后来呢,刚才那事儿还有后续吗?
那男的放弃治疗,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原配了,据说还是个小有资产的富豪。原配前阵子我遇见过,说其实过来带着孩子照顾他,就是为了遗产。黎荀落摸摸下巴,道,她说她总要给自己孩子谋求一点什么东西。
钟携这一次沉默了,半晌,她看了看黎荀落的脸色,说,干得好?
黎荀落看了她一眼,也说,嗯,我也觉得干得好。
但是原配心里怎么可能不伤心。
孩子也都那么大了,看见自己父母这个样子,以后又要怎么办?
希望他往后能遇见的全都是心怀善意的好人,能把她一直往正道上引。
说完这些,黎荀落将橘子皮放到一边去,打算去洗洗手。
钟携这些天生怕她跑,但凡黎荀落有离开床边的动作,她都总要问上一句,说,你去哪啊?
去洗洗手。黎荀落指了指自己被橘皮染黄的手心。
钟携哦了一声,刚躺下去,又说,你快点回来啊。
黎荀落这么多天也见怪不怪了,轻轻嗯了一声,就要往卫生间走。
还没进门,她突然听见后面钟携低低的喊了声,落落。
黎荀落停下脚步,眼眸微垂,心想,还是来了。
她低低的应了一声,没转身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
橘子皮挺脏的,是她从地摊上买的,一个个的挑的肚子比较大,很甜的橘子,手上免不了会脏,这会儿甚至能搓下来绿色的泥条。
钟携抿了抿唇,眼睑一颤,说,你是不是还怪我?
是不是还怪她?
黎荀落自打钟携住院之后,除了那次看见视频哭的一塌糊涂,一直到现在都没流过一滴眼泪,平时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,还开始研究上了厨艺,每天变着花样给钟携做些补身体的餐食,忙的算是不亦乐乎。
这回听了钟携这么一句话,却怎么都忍不住了。
她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,脑子乱糟糟的半晌,却说,不怪你。
那你回头看看我。钟携说。
她这会儿输着液,不好下床。
黎荀落就回过头,像是个犯了错的小朋友,低着头抠手,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了钟携一眼。
钟携想抱抱她,于是伸出了手。
黎荀落看了看自己还没洗的手,歪头想了想,在衣服上蹭了蹭,走过去靠到了床边。
钟携哑着声音说,为什么啊?
黎荀落吸吸鼻涕,用被子吸干了眼泪,洁白的被子上留下了两个深色的圈儿。
她盯着那俩圈儿,说,我能怪你什么啊,我我能理解你。
像是当年她替单诗挡了那一下。
也像是这次钟携给她挡了那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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