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春宫偏殿格外安静,容昭仪拉住了谈垣初,她心底生出慌乱,小公主不是没生过病,但皇上从来不会这样冷淡对她,皇上是不是生她气了?
容昭仪要说什么,皇后打断了她,声音稍低:
“小公主刚睡下,容昭仪想说什么,还是出去再说吧。”
皇后话音甫落,容昭仪心底就咯噔了一声,果然,谈垣初冷淡地看了她一眼,径直转身离开。
云姒轻挑了下眉梢,皇后都知道关心在偏殿说话会不会吵到小公主,而本来最该在意这件事的容昭仪却疏忽了去,谈垣初怎么可能会高兴?
一行人出了偏殿,常太医正在禀告小公主的病情:
“……微臣后面每日都会来给小公主施针,直到小公主痊愈。”
云姒只听见了这么一句,常太医拱手退下去拿药,长春宫刹那间只剩下谈垣初和一众后妃,谈垣初没等容昭仪说话,直接吩咐:
“把小公主送到坤宁宫,待病好后再让她回来。”
众人错愕,呼吸都不由得轻了下来。
皇上是真的恼了容昭仪,否则怎么会说把小公主送到坤宁宫去?说是病好回来,但谁知道小公主的病什么时候能好?
云姒也有点意外,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皇后娘娘,只见皇后娘娘隐晦地皱了下眉头。
云姒了然地收回视线。
看来皇后娘娘根本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。
毕竟皇上言明,待小公主病好就送回长春宫,皇后娘娘根本就是一点不落好,只担了个照看小公主的职责。
搁在云姒身上,云姒心底也是不乐意的。
但不止皇后娘娘不乐意,容昭仪也很难接受这个方案,她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出声:
“皇上?!”
众人见到的容昭仪一贯都是游刃有余,这是头一次见容昭仪这般慌乱,她几乎是立即跪在了地上,伤心欲绝:“皇上,小公主自幼就没离开过臣妾,求您收回成命!”
谈垣初有点不耐地冷下脸:
“你难道看不出小公主在抵触你?”
容昭仪蓦然一顿,她早就悔不当初,她当然知道小公主现在对她的抵触,但只要一想到小公主会离她而去,她就觉得心底针戳一般的疼。
容昭仪低泣了一声,她哀哀道:
“臣妾已经知道错了,不会再犯,臣妾一定会照顾好小公主的,求皇上再相信臣妾一次。”
佳人落泪也成一幅画,惹人怜惜,谁都能看出容昭仪的悔意和诚恳,但谈垣初只是冷冷道:“都没听见朕的话么?”
许顺福立刻有了动作,让嬷嬷收拾小公主的日常用品,将其都送去坤宁宫。
与此同时,谈垣初正看向容昭仪,他语气平静:
“皇后是小公主的嫡母,小公主和她亲近是天经地义,你要是不会照顾小公主,宫中有的是人能照顾好她。”
容昭仪的求情声戛然而止,她仰起头怔愣地看向皇上。
她听懂了皇上的话。
这次送去给坤宁宫只是个警告,如果再有下次,他不介意给小公主换个母妃。
容昭仪突兀落下两行清泪,她咬着唇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公主被嬷嬷们抱着离去,却不敢再出声阻拦,她一直攥着谈垣初的衣摆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逐渐弯下腰杆。
等小公主送走后,谈垣初也离开了长春宫。
他一走,后妃都没心思再继续待下去,皇后垂了下眼,谁都看不出她心底的情绪,许久,她轻叹了口气:
“小公主在坤宁宫,本宫会照顾好她,你若想见她,直接去坤宁宫即可。”
铜芸扶着容昭仪,容昭仪艰难地转身,朝皇后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下去:“臣妾谢过皇后娘娘。”
须臾,长春宫冷清下来,四周陷入一片死寂,殿内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容昭仪依旧瘫坐在地上,她怔怔地看向殿外。
铜芸要去扶她,忍着眼泪:“娘娘,您先起来吧。”
容昭仪没动,她许久才出声,抓住铜芸的手确认般询问:
“他会让小公主回来么?”
铜芸只能点头:“会的!娘娘您别乱想,皇上只是想让小公主的病早日痊愈。”
容昭仪艰难地扯唇,勾起一抹讽刺的幅度。
如果是曾经,她会相信铜芸的话,但现在,她怎么可能还会觉得皇上没有怪她?
她一直都觉得德妃有子,皇后有位,她是仗着皇上宠爱才能和两人抗衡,直到今日皇上瞧向她的眼中全是冷意,她才了然,皇上对她的恩宠也不过是因小公主罢了。
她怎么会觉得是因她?
殿内,忽然想起容昭仪低低的笑声,两行清泪蓦然落下,铜芸被她吓得不敢伸手碰她。
“枉本宫一直说杨婕妤蠢。”
结果,最蠢的人居然是她。
她总觉得杨婕妤是在东施效颦,但时至如今,她才发现,当初杨婕妤唯一比不过她的就只是缺了位皇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