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屠户暗暗欣喜,小孩子的印象是最模糊的,没准自己还能变相多个证人,便道:是在七月。
顾锦荣笑道:七月正是农忙的时候,家家忙着收割菽麦,你从邻村穿墙绕壁过来,居然没一人瞧见?你以为你是神仙么?
村里习俗,秋收时节夜不闭户,还有不少人家干脆就在屋外打地铺照看晒场的,不可能不有所惊动。
胡屠户惊觉上当,我记岔了,是在六月。
顾锦荣冷冷道:你既说与我娘情根深种,却连两人几时见面都记不清,还好意思撒谎?你可知我娘如今是官夫人了,你以下犯上,污蔑尊者,是要被抓进衙门受桚刑的!
顺便比了个拿竹板夹手指的动作。
又俏皮地望着上头,爹,您说是不是?
顾震霆暗赞女儿反应机敏,不动声色点了点头。
胡屠户只觉冷汗津津,本就浸透油汗的衣裳如同泥浆里捞出来一般,他虽是干着杀猪的行当,可从来只在那些畜生身上红刀子进白刀子出,自己半点没觉得疼,然而,一想到衙门里千奇百怪的刑罚将用在他身上,胡屠户顿觉不寒而栗莫非是杀生太多犯下的报应?
不,不!他才不信这个!胡屠户忙拉着杨氏,杨嫂子,你帮帮我,别让他们关我进去!
杨氏忙不迭将他那只油手甩开,她都自顾不暇了,哪有工夫管他的事?
胡屠户发狠道:杨嫂子,别忘了是你要我这么做的!先前保媒拉纤是你,如今坏人姻缘也是你,你这妇人的心肠怎么比猪肾还黑?
顾震霆听出苗头,看向杨氏。
杨氏的面色已如金纸,身形摇摇欲坠。
薛氏亦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,她知道嫂子向来与己不睦,可怎也想不到她会恶劣成这样,毁了自己跟震霆的夫妻情分,对她有何好处?
胡屠户照地上啐了口唾沫,我只是个杀猪的,哪里敢妄做肖想?先前听说隔壁的薛夫人生得漂亮,也确实起了贪恋,可人家如今是有夫之妇,我犯得着添乱吗?还不是你这恶妇拿着银子来诱哄,又说若不答应,就让我那肉铺开不下去,桩桩件件,半句可都没冤了你!
杨氏早在他自爆阵脚时便迅速扑了下去,揪着他厮打下去起来,然而胡屠户毕竟是个男子,虽遭捆缚,那把力气岂是她挨得过的?
不一会儿杨氏便锤落了两颗门牙,头发也被薅掉一半,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鬼。
哪怕顾震霆命人按住,两方仍彼此唾骂不休。
当此之时,一个面貌憨厚的汉子却匆匆过来,哀求道:倩娘,我知道她鬼迷心窍,都是我没管教好,你大人有大量,饶恕她这回罢。
薛氏微微阖目,只觉身心俱疲,她对这兄弟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,固然他从未为难过她,甚至当杨氏与自己口角时,还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,但,仔细想来,他当真念过兄妹情分吗?
杨氏日日指桑骂槐,从她这里搜罗银两,又苛待衣食,他也只会口头安慰,从来没有教训杨氏的意思说是妻管严罢,就不怕惹祸上身连累自己?
这阵子杨氏搅风搅雨搬弄是非,他未尝不知道,怎么现在需要求情的时候倒出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