咬不著人,小和尚並未饜足,將自己關在房中抄了半夜的《心經》。
九月初四,天后請太史局占卜測天意,天子再提嵩山築天宮封禪之事,卻遭到了以監察御史李善感為首的諸臣極力勸諫,一來二去,君臣關係愈發緊張。
天子大概是年邁體衰,越發想要做出一番大業,竟將希望寄托在鬼神身上。李善感三番五次觸他霉頭,天子自是盛怒,命當時侍奉在側的賀蘭慎差羽林軍將李善感押下去施以笞刑。
賀蘭慎第二次替李御史求了情,天子盛怒,連同賀蘭慎一起責罵了。
「伴君如伴虎,這還是頭一遭罰你。」淨蓮司書樓的偏廳中,裴敏給剛下朝回來的賀蘭慎倒了杯茶,「不過好在只是降職一級,禁足反省七日,並未傷筋動骨。我早說過讓你不要管這事,你偏不聽,明明是武將,攬什麼諫臣的活兒?」
賀蘭慎並無絲毫沮喪之意,寵辱不驚道:「我既是入朝為官,當守臣之本分,說兩句真話而已。」
兩人正說著,門外一人躬身,笑著行禮道:「少將軍,裴司使,本月查處的卷宗已整理好,請二位大人過目落印。」
聽到這個陰森森帶著笑意的聲音,裴敏就渾身不舒坦,抬眼一看,果是來俊臣捧著一摞卷宗立在門外。
她稍稍坐直身子,與賀蘭慎保持些許距離,問道:「往日這些東西,不都是沙迦和狄彪整理來的麼?」
「狄執事有事要忙,小人正巧閒著,便斗膽代為效勞。」來俊臣將案宗小心地放在裴敏案几上,而後退至一旁立侍。
「那可真是辛苦你了。」裴敏拿起一份卷宗看了看,正巧是張鑒那案子的證詞及後續追查,上頭清晰記錄著『永淳元年八月十五夜,張氏族人流放途中墜崖,十四人無一生還』。她眯了眯眼,合上卷宗道,「這裡無需伺候,下去罷。」
來俊臣道了聲『喏』,轉身退避。
跨出門檻時,他臉上的笑意消散,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陰沉。
「來賢弟,卷宗送給裴司使了?」狄彪扛著重劍從迴廊一側走來,沉聲問道。
來俊臣回身,轉身的時候已換上笑臉,道:「送去了,少將軍也在。說起來,少將軍與裴司使的關係似乎很好呢!連處理公務都是在一塊兒。」
「那是自然!裴司使與賀蘭大人皆是少年英才,郎才女貌的,又一同辦案查案,日久見真情……」似是說漏了嘴,狄彪的話語戛然而止,伸手拍了拍來俊臣清瘦的肩,尷尬笑道,「說這個幹啥!獄裡新來了個犯人,嘴硬得很,還是得辛苦賢弟出馬!」
「不辛苦。」來俊臣眸色隱晦,看了眼偏廳的方向,方道,「狄執事請!」
酉正,暮鼓聲聲。
正堂內,裴敏翻開案几上疊放整齊的卷宗一看,只見賀蘭慎基本已替她批閱核查完畢,便抻了個懶腰,懶洋洋問一旁的朱雀道:「揚州那邊有消息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