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敏擺擺手,鬼魂似的往寢舍飄,倦懶道:「不必,房中常備有藥,容我小憩片刻便好。」
回了寢舍,裴敏推門進去,一頭扎在外間茶房的小榻上,又覺悶熱,雖不耐地翻了個身,對著裡間的屏風方向閉目養神。
正渾渾噩噩,忽覺陣陣涼風襲來,舒爽異常。她詫異睜眼,只見榻前不知何時坐了條人影,執扇為她扇風。
裴敏瞬間驚醒,挺身坐起,險些摔下榻喝道:「誰……」
「噤聲,是我。」賀蘭慎清冷低沉的嗓音傳來,如清泉淌過,驅散夏日的燥熱疲乏。
裴敏安靜下來,望了眼門扉的方向,喘著氣道:「你怎麼會在這?不對,你如何進來的,我竟不知道!」
賀蘭慎搖著扇,為她納涼去熱,淡然道:「半個時辰前便到了。因不想惹人注意,便從後院逾牆而入,一直藏在屏風後。」
裴敏震驚,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,哭笑不得道:「你像個市井之徒一般翻牆進來?」
賀蘭慎『嗯』了聲,約莫也覺得這樣做太過荒唐失禮,便咽了咽嗓子岔開話題道:「你怎的如此疲乏?我站在屏風後,你竟絲毫不曾察覺,倒頭就睡。若是進來的是賊子,該如何是好?」
「放心,我就是這兒最大的賊。」裴敏傾身按住賀蘭慎的手,笑道,「淨蓮司內設有機關暗器,下次別翻牆了,當心傷著自己,有事知會我一聲便是,我去找你。」
「無事,就是想見你。」賀蘭慎一副禁慾清冷的模樣,通透的眼眸卻十分炙熱,仿佛冰與火的矛盾交融,熱辣辣地灼燒著,「茶樓一別,你又不理我了。」
裴敏頓覺冤枉,道:「奇怪,前天不是才見過你麼?」
「前天城中夜亂,你見我乃是為了商討公事。」長安街上匆匆一見,交接了犯人事務,她便匆匆而別,連句體己話都沒顧得上說。
裴敏仔細想了想,好像也是,歉疚道:「並非我疏遠你,而是怕扯到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題上,又惹得彼此心中不快,不若少說少犯錯。」
「敏兒,下次你若心中有想法,不論好壞能否都說給我聽?像如今這般什麼都不說,我心中更是難安。」賀蘭慎道,「我年歲不及你大,經驗不及你多,雖心悅於你卻總不得要領,但萬幸尚有上進之心,肯學肯做。我若做得不好或是出言不遜,你便告訴我,我會改。」
「你沒有做得不好,在你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心性和官職,已是十分了不起。那日茶樓你我觀念爭執,並非你做得不對或是我做得錯誤,『成王敗寇』的皇權紛爭本就難分對錯的。」
裴敏只覺十數日的陰鬱都一掃而空,眼中明艷艷盛著笑意,柔軟道:「你這些日子,就在想這事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