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陛下,玉蔻姑娘來了,在偏殿候著。」內侍於屏風外躬身通報。
「知道了。」眼下有更正經的事要處理,蕭桓便只能安撫地握了握梁幼容的指尖,低聲道,「皇后沐浴更衣後,要記得吃些藥膳,好生歇息,過會兒朕再來看你。」
說罷,他隔著被褥輕輕抱了抱梁幼容,說:「等我,容姐姐。」
白日隱入雲層,起風了,琉璃瓦上的殘雪吧嗒一聲墜下,落在階前,轉瞬被踏成泥水。
偏殿中,見到蕭桓的身影出現在門外,玉蔻安靜地垂首跪拜,低聲道:「奴婢玉蔻,叩見皇上。」
蕭桓收斂起眼中的溫情,視線落在這個其貌不揚的大宮女身上,一邊進屋一邊道:「姑娘平亂有功,不必多禮,快起身就坐吧。」
玉蔻順從地起身,卻並未落座,只垂首站在一側,恭謹而冷清地等待蕭桓發落。
很快有宮婢呈了茶點上來,蕭桓親自捧了一杯茶水遞給玉蔻,溫和地笑問道:「姑娘是河內人?」
玉蔻雙手接過茶盞,答道:「回陛下,是。」
蕭桓繼續道:「姑娘立了大功,本該重賞,朕尋思著封姑娘為鄉君,允你回河內置辦宅邸奉養雙親,如何?」
這個恩賞對於區區宮婢來說,實在是太重了些。玉蔻飛快抬眼看了蕭桓一眼,又很快垂下眼去,平靜道:「奴婢雙親皆已故去,貧寒之人,不敢受此大禮。」
「抱歉,朕不知姑娘雙親仙逝。」蕭桓眨眨眼,似是平常閒聊般追問道,「那夜太后宮變,姑娘挺身而出制服太后時,曾提到過一個心上人……姑娘不必介懷,朕並無惡意,只是有一事不明,想請教姑娘。」
蕭桓頓了頓,好奇道:「那夜你說自己的心上人是死於太后之手,故而才捨命刀挾太后,以此為含恨九泉的心上之人雪恨。朕感動於姑娘與那不知名男子的情意,便讓人查訪了一番姑娘的心上人是誰,結果卻讓朕十分不解:姑娘的心上人,叫沈七……」
聽到這,玉蔻捧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抖,茶水在杯中盪開層層漣漪。
蕭桓似乎並未注意到她這個小小的失態,仍是滿目疑惑,一派天真道:「可據朕所知,沈七乃是東廠提督沈玹之舊名,而沈提督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麼?請問姑娘,何來死於太后之手一說呀?」
東廠內。
蕭長寧的滿腹疑惑一點也不必自家弟弟少。她盯著沈玹,像是不認識他似的,恍惚道:「本宮一直以為,沈七是你的舊名……」
她停頓了一會兒,顯然想起了什麼,喃喃自語:「我想起來了。越瑤說過,七年前司禮監的沈七侍奉父皇出宮秋狩,回來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……難道,從秋狩回來之後,你便與沈七對調了身份?」
說到這,蕭長寧頭疼地甩了甩腦袋,思緒打結,懵懂道:「可如果你不是沈七,那真正的沈七又去了哪兒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