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玹起身出列,抱拳行禮。他抬眸,與蕭桓的眼神對視,而後道:「此事不在東廠範疇,全憑皇上處置。」
蕭長寧微微頷首。蕭桓多半是藉此來試探沈玹的野心,沈玹如此回答,的確是最妥當的。
「萬安公主本與錦衣衛南鎮撫司撫使虞雲青有婚約,現今虞雲青身死,萬安長公主作為他的未亡人,自當要恪守貞潔。」頓了頓,蕭桓眯著眼笑道:「不如,就送去甘露寺修行?」
蕭長寧心中暗自一驚。甘露寺是什麼地方?清貧艱苦,偏僻荒蕪,戒律頗多,在那裡明著說是修行,實則是被囚禁,對於一個養尊處優的長公主當真是生不如死。
不過,也算是她罪有應得。
正想著,有御史台的老臣出列,躬身直諫道:「陛下,皇后亦是梁氏一黨,這……」
聞言,蕭桓褪去笑意,沉聲打斷御史道:「皇后永遠是朕的皇后,這一點不會改變,愛卿不必多言。」
蕭長寧靜靜地盯著龍椅上的貌似天真的小皇帝,心想:一言生,一言死,這便是桓兒真正的能力罷。
「也不知皇上怎麼想的,寧願頂著群臣的壓力,也要留著仇人的侄女在身邊。」蕭長寧意興闌珊地盯著案几上的山珍海味,興趣索然道,「如此,本宮倒有些可憐梁幼容了,明明是恣意翱翔的閒雲野鶴,偏生做了這深宮中不得自由的金絲雀。」
一旁的沈玹按著膝蓋,單手執著琉璃杯,緩緩道:「一盤棋下久了,反而對棋子動了情。殺之不忍,棄之可惜,便只能這麼不尷不尬地留在自己身邊。」
別人的故事,外人干預不了。蕭長寧嘆了聲,轉移話題道,「一會兒,我們出去看煙火?」
本以為沈玹對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不感興趣,誰知他倒是應得痛快,說:「好。」
因是先帝三年新喪未滿,宮中並無歌舞絲竹之聲,唯有亥時會有持續一刻鐘的煙火大會。霎時間,皇宮四周升騰起一片紅黃綠紫,如梨花,似繁星,熱熱鬧鬧地照亮了半邊夜空,美得恍若仙境。
那煙火仿佛落在了蕭長寧的眼裡,一會兒明,一會兒暗。她悄悄拉住了沈玹的衣袖,扭頭道:「沈玹,新春快樂。」
沈玹嘴角微微上揚,垂眸看她,微薄的嘴唇輕輕張合,吐出了幾個字。
恰逢一連串煙火綻放,滿世界都是震耳欲聾的砰砰聲,蕭長寧並未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,不由提高了音調道:「你說什麼——」
沈玹卻不願說第二遍了,只將她按在無人可見的紅漆廊柱下,抬起玄黑的披風遮面,借著披風的遮掩,在煙火繁花中輕輕吻了吻她的唇。
這個吻一觸即分,因不遠處就有侍從來來往往,倒生出幾分偷-情般的緊張來。蕭長寧真是拿他沒辦法,捂著發熱的唇道:「別鬧了,回去再……」
這話聽起來像求歡似的,蕭長寧面色一紅,怏怏住了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