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上久久未有回音,只有一隻蒼白消瘦的手從紗帳中伸出,握在蕭桓的掌心。
蕭桓沉默了良久,呼吸忽的有些發顫,帶著哭腔懇求道:「容姐姐,你同朕說說話罷,朕好害怕……」
蕭長寧走向前去,直到宮人通傳,蕭桓才猛然驚醒似的,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,這才轉過頭道:「阿姐?」
蕭長寧點點頭,在一旁的胡椅上坐下,「我來看看皇后。」說完,她便愣住了。
即便是隔著紗簾,她也能感受到梁幼容的憔悴,掀開紗簾一看,更是心驚。
梁幼容瘦了許多,面色蒼白而無血色,眼底一圈烏青,手背上的青色脈絡隱約可見,不像是曾經那個能使雙劍、武藝卓絕的少女,倒像是一朵失了養料的,即將枯萎的花。
蕭桓眼中閃過一抹痛色,更多的是惶然無措,似乎只有面對梁幼容時,他所有的算計和心機都會不攻自破,傻得可憐。
榻上,梁幼容烏髮披散,更顯脆弱。她輕輕掀起眼皮,張了張嘴好像有話要說,只是話還未出口,便先迸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。
蕭桓忙手忙腳亂地給她順氣,宮婢們呈上藥湯,梁幼容卻搖了搖頭並不想飲下。蕭長寧望著她的眼睛,讀懂了她眼裡的乞求。
「皇上,可否借你的皇后一用?我同她說會兒話。」蕭長寧從宮婢手中接過藥湯,輕輕攪了攪,見蕭桓坐在原地不動,她笑道:「女孩子家的話,你聽不得。不用擔心,就借用一刻鐘。」
蕭桓抿了抿唇,半晌才垂下發紅的眼睛,對梁幼容道:「那,待會見。」
梁幼容沉默片刻,望著蕭桓輕輕點頭。
她點頭的動作極輕,可蕭桓還是看見了,仿佛受到莫大的恩賜般欣喜起來。
待蕭桓離去,屋內只剩下樑幼容和蕭長寧兩人,梁幼容這才強撐著身子坐起,輕咳幾聲。
蕭長寧在她背後墊了一隻繡枕,又將藥湯遞到她面前,問道:「能端穩麼?」
梁幼容點點頭,接過藥碗,望著微微蕩漾的褐色湯汁發呆。
「冒昧說句實話,本宮向來是不太喜歡你的。」蕭長寧忽然開口,道:「本宮不喜歡你,不是因為你劫持過本宮,而是因為你總是一葉障目,又是一根筋的性子,不懂得變通。忠和孝,善和惡,黑與白,向來都如光影交錯,不分彼此,可你偏要分個是非曲直,弄得雙方皆不痛快。」
梁幼容張了張唇,聲音十分沙啞,問道:「若是沈提督傷害了你的親人,譬如皇上,你也會忘記一切地同他相愛麼?」
蕭長寧一怔,隨即笑道:「不,本宮或許會同他拼個你死我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