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後愣住了,張揚俊美的東廠提督正屏氣凝神地坐在榻邊,朝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來。
原來他一直沒走!蕭長寧登時氣結,又羞又窘,直起的身子又倒回榻上,背對著不願見他。
沈玹知道她若是真見不到自己了,怕是又該著急,便也脫了皂靴和外袍,與她並排躺在榻上,從身後側身摟住她的腰,鼻尖嗅著她發間的清香,低啞道:「不生氣了?」
良久,蕭長寧悶聲道:「生氣呢。我知道你瞞了我事情。」
沈玹只是更緊地擁住了她,炙熱的唇在她頸項處輕吻,慎重道:「我這一生也許坐盡惡名,唯獨你,我不願傷及分毫。」
蕭長寧心中一動,心裡的氣已消了大半,只餘下若有若無的惆悵,像是果糖,甜絲絲的,又夾雜著酸。
她在沈玹的懷抱中動了動,轉身回抱住他強健的腰肢,臉在他的胸口拱了拱,隨即在他心口處不輕不重地張嘴咬下,罵道:「混蛋。」
沈玹竟低聲承認:「我是。」
日落黃昏,阿朱熬了熱騰騰的水晶蝦仁粥,配上一碟子醪糟鴨信和牛肉脯,沈玹同蕭長寧一同用了膳,伺候她梳洗完畢,便靠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。沒過多久,蕭長寧便打了個長長的哈欠,在沈玹懷裡尋了個舒服的角度,昏昏欲睡,不多時便發出綿長安穩的呼吸聲。
夜色悄然席捲大地,期間宮婢貼心地給殿內燃了燭火,罩上燈罩,又悄聲退下。沈玹一直未睡,只望著懷中蕭長寧安靜的睡顏,眼神在跳躍的燭光中明暗莫辨。
良久,他在蕭長寧微微張合的唇上一吻,這才緩緩抽回手,披衣下榻。
打開洗碧宮的大門,深沉的夜色鋪天蓋地而來,料峭的夜風捲起沈玹的披風,在燈火下盪開一抹暗色的弧度。
沈玹迎著火光,眸中的溫情褪去,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氣勢。他按著刀站在獵獵風中,下頜微抬,冷然望著洗碧宮外嚴陣以待的百餘名東廠番子。
番子們俱是一身暗黑色武袍,見提督出門,忙整齊下跪。番子們正要開口請安,沈玹卻是沉沉抬手,示意他們噤聲。
蕭長寧在睡覺,他不願吵醒她。
「廠督,錦衣衛已率先行動。」方無鏡亦是一身黑武袍,用紅繩扎著護腕,朝沈玹一抱拳道,「屬下們都已整裝待發,全憑廠督吩咐。」
沈玹點點頭,問道:「廠中犧牲的幾個弟兄,可安葬妥當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