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長寧靠在輦車上,總覺得不太放心, 便撐在輦車的扶手上側身問蔣射:「蔣役長, 你們東廠是在籌劃帝後出宮一事麼?」
蔣射護在她身側, 並未說話, 只露出些許為難之色。
蕭長寧又問:「那城中北狄細作一事, 可是塵埃落定了?」
蔣射依舊保持沉默, 只搖了搖頭, 目不斜視。
蕭長寧有些頹敗,嘆了一口氣道:「搖頭是何意思?唉, 罷了罷了,你本就不善言辭,不能說便不說罷,不為難你了。」
可是,她真的很想沈玹啊。
說來也巧,興許是心有靈犀, 坐在輦車上的蕭長寧不經意間抬眼,剛好看見遠處有一隊東廠番子從文昭閣側門走出, 為首的那人一身銀白蟒袍, 行動間步履生風、威風凜凜, 不是沈玹是誰?
蕭長寧心下一喜,忙撐起身子喚了聲:「沈玹!」
可雙方距離有些遠,沈玹腳步又快,他似乎沒聽見。
眼瞅著沈玹的背影漸行漸遠,蕭長寧實在焦急,迫不及待想要見他,哪怕是問他一句這兩日過得可好也行。想到此,她慌忙道:「蔣役長,停車,快!」
輦車還未停穩,蕭長寧便搭著阿朱的手臂下了車,踉蹌了一下,很快站穩了身子,朝那隊步履匆匆的番子快步走去。
尤嫌腳步太慢,她索性稍稍提起褶裙,一路小跑著跟了過去,惹得兩個宮婢在後頭心驚膽戰地喊道:「殿下!殿下您慢些,當心身子!」
蕭長寧滿心滿眼都是沈玹漸行漸遠的背影,哪裡還顧得上身後的宮女在喊些什麼。眼看著沈玹一行人拐過宮牆,蕭長寧氣喘吁吁地追了上去,可宮牆拐角處空蕩蕩的,唯有簌簌的棗花隨風飄落,在陽光下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,哪裡還有沈玹他們的身影?
奇怪,方才明明見他們拐進這側門來了,怎麼不見了?
蕭長寧鼻尖有汗,呼吸急促,眼中的欣喜和期許漸漸化為失望。
正懊惱著,側門後忽然伸出一隻有力的臂膀,將她輕輕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。來不及驚呼,接著,某人的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,略帶責備地說:「都是快做娘的人了,怎麼不注意些?跑得這麼急促作甚,嗯?」
蕭長寧鼓譟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了。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轉身回抱住沈玹,將臉埋在他胸膛蹭了蹭。蕭長寧的臉頰蹭過他肩上凸起的暗色蟒紋刺繡,聞到他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,仿佛連風都變得平和起來。
盤虬般糾結的粗壯棗樹下,棗花隨風而落,飄在他們的發間和肩頭,微癢。
蕭長寧的心也酸酸痒痒的,喟嘆般道:「本宮可算追著你了!多日不見,甚是想念。」
沈玹大手按住她的後腦勺揉了揉,低沉道:「也沒有多久,離上次分別也才兩三日。」
「才兩三日嗎?」蕭長寧抬起頭來,眼中有靈動的光,「你留下的那本無常簿,本宮都來來回回翻看七八遍了,總覺得時辰漫長煎熬,沒想到才分別兩三日而已麼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