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就那麼冷冰冰地坐在主位,仿佛等待著宣布眾人生死,真當自己登仙了似的,周身都充斥著極荒誕的傲慢。
吳佑揣著手站在旁邊:「兩月未見,洞主很期待各位畫師的作品,不如我們就免去那些繁文縟節,直接將近日傑出的作品獻上,靜待洞主鑑賞,如何?」
雖在問如何,但事實上當然沒得商量,侍者們訓練有素,依次端著畫師們的作品走到粱參橫和蘭果面前,在亮如明晝的燈火旁邊短暫停留。
粱參橫一生閱畫無數,多半立刻就能對作品的水平做出判斷。
他面前擺著從「甲」至「癸」十二個等級的銅牌,象徵著不同的獎勵或懲罰,而其中以「癸」最令畫師們恐懼,因為得到這種評價的人,通常便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,所謂棄如敝履。
和其他藝術一樣,畫作亦以稀為貴。哪怕畫師們技藝精湛,但如果過分重複過往的題材和內容,也很難一直賣得上價格,自然得不到洞主的青睞。
故而源源不斷的創意,才是保證富貴和生存的前提,至於五靈散的出現,算是給他們強行提供創意的一種殘酷方法。
有不少畫師頻繁服藥,身體已是強弩之末,隨畫上前幾步,便顯得搖搖欲墜,場面極為荒誕。
然而所有辛苦和犧牲在粱參橫面前都毫無價值,他只看得見畫作,給出的評價也多半公平,甚至因這次作品平平而始終未有任何笑意,更顯得陰沉。
直至江之野帶著幅《百鳥圖》上前,洞主的眼裡才終於有了些光彩,起身在長卷前觀賞許久,拿起了「甲」等銅牌。
吳佑立刻宣布:「江之野,賞黃金百兩。」
根本離不開這鬼地方,要黃金何用?江之野自然半點笑不出來,甚至有些神色凝重。
凝重並非因為人設或劇情,而是因為這個心印創造的副本種,角色實在太多,內容實在太複雜了……這當然是它能量強大的證明,因為每增加一個神志清醒的角色,就會讓可能性——也就是熵——呈幾何倍數的增加,所以當館長一走到這個畫作迭出的廣場、看到副本規模時,心情便不由變得沉悶了起來。
相反,粱參橫反而浮現出笑意:「不錯,你果然沒讓我失望,不枉費我對你的一番苦心。」
苦心,指的是用計害死自己全家,還是指非把瀋吉這個傻瓜強塞進自己的生活里呢?江之野淡淡垂眸,不喜不怒。
好在粱參橫沒有繼續多說什麼,招了招手。
下一個上前的是笑意盎然的顏燦,她顯然是特意打扮了番的,甦醒半露,珠光寶氣,比往日更顯得明艷照人,而身邊侍者所端著的,則是幅精心描繪的春宮圖。
很難說這種畫便意義全無,但顏燦顯然是選錯了場合,粱參橫根本沒任何機會跟她眉來眼去,旁邊靜坐許久的蘭果便忽然站起身來,怒斥道:「放肆!你到底在搞什麼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