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站在一處,季蕭未神情冷靜,垂著眼眸,低聲道:「吳信然有備而來,這樣的結果不算出乎意料。」
「他們如今鬧著要小槿兒過來,只怕還有別的陰謀,」白枝玉道,「小槿兒如今還那副模樣,如何是好。」
「無事。」
季蕭未悠悠抬了眼,望向站在堂中的人群,淡淡道:「這般結果,朕不認。」
「證據確鑿,陛下斷不能因一己私慾指鹿為馬,讓真正的白家子嗣流落在外。」
「血已相融,白少傅也不肯認自己的親弟弟了麼?」
「是真是假誰能有枝玉本人更清楚?」季蕭未不耐道,「朕很好奇為何一群外人急著替白瑾出頭鬧事,是與他早便商議好攜辦此事,還是單純路見不平?」
「三少爺也是臣等看著長大,又突遭變故,實在讓人心疼——」
「既如此心懷仁愛,木朝生家破人亡,流落為男寵受盡侮辱,陳國國破後又遭人唾棄和欺負,怎不見你們為他出頭。」
季蕭未冷笑起來,字字珠璣,「內外憂患不斷,外敵反覆試探邊境,陽城百姓久遭災厄,只是剛遷都至此不過一年,便將陽城的處境忘得乾乾淨淨了麼?」
他撥弄著指上的玉戒,面若冰霜,冷得叫人膽顫,「你們的仁心,倒真是小。」
殿中一時無人應聲,白瑾沒想到他這般無情,公然說了不願接受,頓時臉色蒼白,只感到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,火辣辣得生疼。
他還如往常那樣,下意識轉了視線去看白枝玉,地方卻沒瞧他一眼。
往日的情分都是做戲麼?
白瑾怔怔坐在輪椅上想,那麼多年的相伴,到底比不過血緣親疏麼?
「陛下和白少傅都是一樣的態度麼?」吳信然淡笑道,「莫非因小瑾傷了腿腳所以才起了嫌心,此舉若傳出去,只怕百信會為此寒心。」
「戰事在即自顧不暇,誰還會理會世家的家事傳言。」
季蕭未身體已有疲憊,站不住了,嗓間隱隱帶上了血腥氣,只能強忍著,面色不顯,說:「諸位少操心,先將前線的戰事平息後再議此事,散了吧。」
他轉身要走,輪椅上的白瑾心道都已經沒了轉機,心中頓生幽怨,竟猛地起身撲過來,想要抓住季蕭未,將人留下來。
他行動得突然,白枝玉匆匆喚了聲陛下,季蕭未也才將將站住腳回過身,忽然只聽一道急促劍鳴,如同電閃雷鳴那一瞬,眨眼便破開一道風。
季蕭未落在肩頭的髮絲被風勢微微揚起,大灘血濺到衣袖上,淋漓地滴滴答答往地上落。
他便順勢閉了閉眼,神情多少有些嫌棄,卻沒有怪罪之意,只是覺得污血髒了衣。
木朝生摘了覆眼的紅綢,那雙漂亮的如同異色寶石的雙眸泛著冰冷寒光,半垂著眸。
他容貌本生得艷麗,那雙眼睛總有些喧賓奪主,常叫人忽視掉其他的五官,唯有將其遮住之時好像才能完完整整探查到全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