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宴在我之後上了馬車。掀簾彎腰的時候他一抻,腰帶間掉出一小團布條。我看著上面乾涸的斑駁血跡一愣神,這才想起來徐楚縮在我懷裡時邀功一般說的那句——「梁宴和我有一樣的帶子」。
腰帶的風格大同小異,我以為徐楚只是又尋得了一件相似的玩具,壓根沒放在心上。如今看著地上那團布料上繡著眼熟的金竹和浮雲,心裡竟然匪夷所思的冒出一個想法——這不會真是我的腰帶吧?!
該死的,怎麼這麼詭異。
梁宴並不知道他的帝王轎輦的另一邊里,現在正坐著一隻鬼。他只是盯著掉落在地的布條出了一會神,就把它重新撿起來塞回腰封里。
我被這詭異的場面搞得頭皮發麻,又實在不想看到梁宴那張臉,只好扭過頭,去看隨風搖曳的珠簾。
晶瑩的玉珠排列整齊,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搖動。我看著看著就出了神,分不清今夕今朝,恍惚間還以為又是在上朝的無聊路上,無意識的就伸出了手,用力撩撥了一下珠簾。
珠串被力帶著,相互碰撞發出清脆地「叮鈴」聲響。
我和沉默的梁宴紛紛抬起頭。
我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指尖,不可置信的又伸出手探向珠簾。珠串彈到我的手上,又慢悠悠地彈回去,漸漸回到平靜。我不死心,又把手偏向旁邊的布簾,戳了戳,布簾也隨之動了動。
怎麼可能?!
我明明已經死了!我不可能改變任何東西才對啊!
我看著自己的手,想起在將軍府時那片穿我而過的雪,有一瞬間大腦無法思考。我是可以觸碰到沒有生命力的東西不假,但我是不能改變它的發展軌跡的。譬如大殿上的門框,我可以觸碰到它,也可以撐手扶住它,因為它是死物,但我並不會感覺到溫度與木頭本身的寒涼感,無論我使多大勁,木門也不會因為我的動作而產生什麼變化。
那片飄來的雪也同樣。我可以伸手去攔它,但它不會因我發生任何改變,它本身的軌跡是吹到牆上,無論我怎樣動作,作為一個鬼魂,都是改變不了它的。
可是剛剛……我竟然撥動了珠串,也晃動了布簾……難道陽氣恢復太多了還有這種作用?
我看著我的手,又看了看車上的小窗,閉著眼一咬牙,使勁一推。
「吱呀」一聲,小窗被我推開,寒風欻欻地往裡進,凍得我打了個哆嗦。
一直隨車走的蘇總管立即仰頭看過來,問道:「陛下有何吩咐?」
梁宴奇怪地看著突然打開的車窗,疑惑地皺了下眉,他擺擺手,對蘇總管道:「許是風太大了,無事,關上吧。」
飄著風的小窗又被咔嚓關上。
我看著我成功推開窗戶的手,驚奇地眨了眨眼,緩慢地轉過身呆了一會,又猛地看向梁宴。
既然能推開窗戶,那我是不是也能打梁宴的臉?!還是能讓他感覺到疼卻看不見罪魁禍首的那種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