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梁宴正在把一碗湯湯水水的東西小口小口的往我嘴裡渡,我乏累的下一秒就要閉上眼睛,卻還是舉起軟綿無力的手,揚翻了那碗湯,罵道:「混帳東西。」
「嗯,是,我混帳。」梁宴看著我的眼皮眨了眨,昏沉的又要睡過去,朝我眼上親了一下,跟床帳前可能是僕從的人吩咐道:「去御膳房再端一碗來,要溫的。」
……
記憶里那句「混帳東西」和吳郡郡長口中「難得的明君」重疊在一起,給了我一種極度荒謬又難言的喜感。
我嗤笑一聲,嘲諷地挑了挑唇,揮揮手輕描淡寫的把這一篇章翻篇帶過。然後從姜湘手裡搶過徐楚抱起來,戳了戳他的臉,問道:「奶糰子,問問你哥,今天可以給我找那盞燈嗎?」
徐楚咂巴咂巴嘴,偏著頭聽了一會身體裡徐生的回答,然後才抱著我的脖子黏糊道:「阿哥說……可以,現在去……日落剛好到。」
姜湘一聽這話,叉著腰氣勢洶洶地站在我面前:「又要出宮去!又不帶我玩!」
「不是你說你自己不能出宮,會耗損魂體的嗎。」
沈誼從小聽話懂事,很少在我面前撒嬌耍橫。我養孩子這麼多年,頭一回遇到姜湘這樣的,只能耐著性子哄道:「乖,回來再陪你玩。」
然後飛速地抱著徐楚溜之大吉,徒留姜湘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跺腳。
一直到飄出去好遠,我似乎都還能聽到姜湘對著她的一群鬼小弟罵罵咧咧的撒火。
我和徐生約在上回他拜託我託夢的地方,這混小子,見到我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,白了我一眼扔下一句「燒魂尋物的時候不能斷,別打擾我」,就老神在在的在一旁坐定,閉著眼睛一句話都不說。
我強忍住給他一巴掌的衝動,忍著身體裡漸漸升起的涼意,坐在一旁無所事事的神遊,卻突然間想到一件事——如果徐生這次真的為我找到了那盞長命燈的方向……那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會再回宮?!
那我答應姜湘的回去陪她玩……
我讓段久幫我查的徐氏兄弟的事……
不都成了一場空?
我拄著腦袋,想起有一回我跟姜湘說起長明燈這件事的時候,那丫頭不解地抬起頭,看著我問道:
「為什麼一定要找到那盞燈呢?現在這樣不好嗎,為什麼一定要去投胎啊?去投胎的話你就會忘記這輩子發生的一切,忘記你曾經活在這樣一個世上,還會忘記你的朋友、家人和……摯愛。你什麼都不記得了,一個人走在奈何橋上,多孤孤單單的啊。與其這樣,為什麼還要投胎啊?」
我順著姜湘的話想到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