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夢見你了,沈子義。」
「你看,你不肯給我託夢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梁宴扭頭衝著那水晶棺笑了一下,然後又回過頭來看向我:「我自己也能夢到你。」
有一年我與梁宴下江南微服出訪的時候,一位眼都快盲了的賣絹花的老婆婆,曾夸梁宴的眼裡有萬種風情,必定是天之驕子,傲然於世的存在。
梁宴非覺得人家是什麼大隱隱於市的高人,當場買下了對方的所有絹花,要讓人家也給我看看面相。我不等那老婆婆展開新一輪的話術誇我,立馬拉著丟人現眼的梁宴轉身就走。
梁宴十分不滿:「讓人家看一下怎麼了,人家說的多准,帝王之相都能看出來,我還準備讓她看看姻緣,你非拽著我走什麼。」
「准個屁!」我和梁宴為了微服出巡都喬裝打扮,身邊也沒有什麼官員和僕從,我毫不掩飾地,沖梁宴這個不懂市井小販哄人話術的皇帝翻了個白眼,不耐道:「你猜她的絹花為什麼做的那麼普通還賣得好?都是你這種有錢沒腦的冤大頭捧的場。」
梁宴站在原地咂摸了一會,又趕上來攬住我的肩,笑道:「我是冤大頭?那我們宰輔大人付錢的時候為什麼還多付了人家二兩銀子?看見貧苦的百姓就總想著伸手幫人家一把,沈大人這種默默付出的人應該叫做什麼,沒錢有腦的冤大頭嗎?」
「……你話真多。」
「你在床上的時候話可比我多,需要我今晚帶你回憶一下嗎?」
「滾!」
曾經被人誇過風情,眼裡總是真情假意含著各種笑的人,如今望著我的時候,眼底平淡的就像一灘死水,再激不起半點波瀾。
梁宴就那麼平靜地看著我,伸出手虛空抓了一下,又說道:「我夢見你了,沈子義。」
「你說這是哪一路神仙顯了靈,竟然真的能讓我夢見你。」梁宴嗤笑一聲,手下敲了敲那水晶棺。他望著我,卻又好像是在對那水晶棺里的人說道:「你知道的,我從前明明不信鬼神的,現今卻拜了這世上我所知道的每一個神仙。」
「我求過了這世間所有的神佛,也拜過了許多的邪魔歪道,可是……他們都帶不回來你。」
「誰都帶不回來你……」
梁宴說著,倚著那水晶棺的邊角向下滑,他那雙沒什麼情緒的眼裡蘊起一陣醉意,迷糊地扶著棺材要往起站,又癱軟的跌倒在地。
我手比腦子快,還來不及思考就上前去扶梁宴。伸出手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,我不過是一個不能觸碰活人的鬼,操哪門子心多管閒事的要來扶他。
可我那明知道扶不住他的手停在半空,到底是沒能縮回來。
梁宴坐在地上,盯著我僵在他面前的手看了又看,突然笑著一伸手,把我一把扯進了懷裡。
「果然是夢……夢裡你都不會推開我……沈子義,我好疼啊……你留給我的止疼藥失效了……我好疼,好疼……」
我一邊腦子裡混沌的想著「什麼止疼藥梁宴在說些什麼有的沒的」,一邊習慣性的在心裡接腔罵道「疼疼疼,疼不死你個狗東西」,一邊還要抽空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手,震驚的思索「他娘的我怎麼就能碰到梁宴了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