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宴是一匹大的可以咬死我的狼了。
可他最終沒能咬死我。
我被他罰著跪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,滿朝文員上書為我求情,我才在第二天夜裡被赦免。
梁宴離不開我,我知道,這內憂外患的大梁朝堂還需要我,我也知道。即使梁宴那麼想讓我死,他也只能拿著冊封文書站在我面前,高高在上地看著跪在雪裡的我,說道:
「起來吧,朕寬宥你。」
我看著梁宴滿是冷意的眼,欣賞著他在一夜之間長成合格上位者的模樣。我笑著、踉蹌著、一起一摔地落在雪地里,梁宴不允許任何人來扶我,就那樣看著我凍的不停地抖,卻又不停地站起來。
他在我站穩想走的時候喊住了我,把那份冊封我為宰輔的聖旨扔在我懷裡,語氣比化掉的雪還冷:「恭喜啊沈大人,從此以後你就是大梁的宰輔,大仇得報,一人之下,好不快活。你是文官之首,還手握虎符,所以朕寬宥你。」
「朕寬宥你……」
梁宴甩手而走,從我身旁擦肩而過,我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響在風和雪裡。
他說:
「可是我永遠恨你,沈子義,我恨死你了。」
第43章 問陛下安
梁宴說著「沈子義,我永遠恨你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,那年的回憶清晰到,我現在連雪地里的雪有多涼都還記得。可是……
我看著眼前這盞燈。
我看著自己闔著眼的屍體。
我看著那簽文上一字一句的「沈子義,長命百歲,歲歲安康」。
我愚鈍的大腦想不了別的,於是只能罵道:「命運可真他娘的無常。」
太無常了……
無常到……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梁宴了。
我跟段久說我和梁宴之間沒有誤會,是真的。梁宴十分清楚我救不了他的母妃,毒藥發作有多快,隨便找個太醫一問就知道了,事情表面上看好像確實與我沒有什麼干係。
可那是梁宴的親生母親,是梁宴從出生起記憶里唯一的溫暖,是這深宮裡對梁宴唯一的安慰。如果說我曾在梁宴的生命里扶了他一把的話,那他母親才應該是貫穿他生命里的光。
那個女人怯懦無知,一腔痴心全付在不該交付的人身上,但她卻又竭盡所能的在她滿是先帝的心裡分了一點愛出來,拿著陳舊的布料給梁宴繡冬襖,哄著梁宴睡覺,儘可能的護住了梁宴的童年。
可她死了。
她因為我殺了先帝,為愛殉身了。
梁宴能去埋怨她無情嗎,不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