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霧漸漸散去,我走進梁宴的夢裡。
作為魂體的這段時間,我進過不少人的夢,有些人的夢裡一片漆黑,有些人的夢裡亮著火燭,但無一例外,夢境都是很昏暗的。夢嘛,一般都藏著人心最深處的想法,藏著人所有的不甘與痛苦,藏著一個人的全部,所以昏暗點實屬正常,畢竟我是外來者,人本能的會抗拒別人踏進自己最心底的地方。
但梁宴最心底的夢卻和我之前見過的所有都不同。
那一陣白霧散去,我一腳伸出,踏入了滿是光亮飄著桃花的地方。
那是……很多很多年以前,我記憶里第一次見到梁宴的地方。
那是曾經終年長著桃樹,幼小的梁宴一把拽住我衣袖的宮牆角。
梁宴就站在那棵樹下望向我,粉白的花瓣落了他滿肩,恍惚間又把我拉回了那年,被人天真的往掌心塞著桃花瓣的時光。
人生若只如初見。
……那該多好啊。
我站在原地愣著神沒有動,梁宴也站在那棵樹下沒有動。
實際上宮牆邊的那棵桃樹已經很老了,枝丫乾枯,很多年都沒有再開過花了。但在梁宴的夢裡,也就是現在,這棵樹繁茂又昌盛,花朵一簇一簇地綴在枝頭。風很溫柔,花卻不停地落,在我和梁宴這短短的,卻又像天塹一般長的距離里翻舞。
我望著樹下的那個人,感受著風輕輕地吹動,揚起我的髮絲和晃動的衣帶。
然後聽著他喊道:「沈子義。」
我閉了下眼,又很快睜開,望向墜在牆頭伸出去的花,回答道:「我在。」
下一秒,疾風襲來,我一個踉蹌,還沒來得及回頭,就被人抱了個滿懷。
梁宴的呼吸急促地掃在我的耳後,環著我的手用足了力,他的胸膛緊緊貼著我的,壓的我只能艱難地靠在他的肩頭上,才能堪堪呼出一口氣。
我看不見梁宴的神情,只能聽梁宴喊道:「沈子義。」
我咳了一聲,推了推他的肩想喘口氣,又被更用力地壓回來,只能無奈地「嗯」了一聲,算作應答。
「沈子義。」
「嗯。」
「沈子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