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知道那人是誰,只在心裡牢牢地記住了他的臉,模模糊糊聽見有人喊了一聲「段大人您沒事吧」。
一場火燒掉了所有的骯髒與不堪,踏火而來就他出去的人給了徐生繼續走下去的希望。
可希望真的太昂貴了。
抱著徐楚一路趕回家的徐生,得知母親身死的消息後,他就這麼想。希望真的太貴了,他熬了這麼多年,卻連半兩希望也買不起。
太子妃原本只是要被新皇問責,可她太怕死了,怕太子做的事連累了她,於是她想到了與太子有瓜葛的那個歌女,歌女在京都里只有兩個孩子,還都生死未卜,沒親沒故的,死了應該也不會有人知道。
那正好,直接殺了,把她的面容全部燒焦,偽裝成是太子妃為太子殉葬。而真正的太子妃則帶著金銀細軟逃跑掉,免於被責罰。
雖然最後聽說督辦此案的官老爺發現了端倪,依法查辦了太子妃。可他母親已經死了啊,他已經殘破不堪了啊,他該怎麼帶著年幼的弟弟活下去。
為什麼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裡,普通人的生命就跟草芥一樣呢,大家……不都是人嗎?
……
我記得徐生講到最後時抬起眼,他問我:「憑什麼呢?」
憑什麼呢?
哪有那麼多憑什麼呢?
在先太子那個畜生的眼裡,他可能從來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,他和他冷血的父親一樣,眼裡只有皇帝的寶座和握在手裡的權利。普通人的生命對他們來說算什麼呢,十萬將士都能殺得,更何況只是一個出身低賤的歌女生出來的兩個對他毫無幫助的孩子。
區區兩條命罷了,不殺他們就已經是天恩,送他們去沉香樓為自己所用,那就是莫大的榮幸,一介賤民,拿什麼和高高在上的皇權者談公平?
仇恨?那更可笑了。太子與庶民,雲泥之別,拿什麼籌碼來談仇恨,親生子嗣又如何,一個連皇家宴會都上不去桌的人,留著能有什麼用。
人性哪有權利的分量重。
我躺在地上。
半個時辰到了,徐生又變回了徐楚,姜湘抱著那個眼裡還有淚的奶糰子,縮在角落裡悻悻地不說話。
而我躺在地上。
風很涼,吹過來的時候總帶著落葉,讓人覺得無端淒涼。我就那麼懶散的躺在地上,一動也懶得動,任憑涼風從我身上侵襲而過。
「怎麼跑到這裡來了,找你半天。」
有人喊我,我便順著聲音去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