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後雖然有風,但陽光也很耀眼,哪怕伸出手在眼前遮擋,依然會有絲絲點點的光明順著指縫不管不顧地湧進來,湧進我的眼底。我眨了眨眼適應光線,移開手便看見有人站在光里。
那人步履不急不慢,衣擺的金龍搖曳在我眼裡,他穿著紅色的大氅,就像一捧永不熄滅的薪火。
而那麼巧,光就在他身後綻放。
風停了。
我莫名其妙就笑了起來。
縱使知道他聽不見,我還是舉起了綁著紅繩的那隻手,說道:「梁宴,我好累啊,你拉我一把吧。」
梁宴低頭看著橫在他眼前的紅繩,竟像是心靈感應一般,真的伸出手握著那紅繩往上提了提,讓我借著他的力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「怎麼回事,這紅繩上怎麼沾的有血?」梁宴皺著眉,面色不佳地望著那紅繩,問道:「你受傷了?」
我低頭仔細地看了看,才發現是我手臂上剛擦傷的血流了下來,沾了一些在繩子上,留下一點暗紅。
「眼真尖。」
「跟我回去,你跑來這裡幹嘛。」
我看了會梁宴,從地上撿起徐楚剛劃沙子的樹枝,在梁宴握成拳的手上敲了兩下。梁宴領悟到意思,攤開手掌讓我在他手心裡寫字。
我問道:「假如當年我要你犧牲自己的子嗣才能當皇帝,你會答應嗎?」
梁宴的眉皺的更深,語氣里還帶著莫名其妙:「我哪來的子嗣,當年沒有、現在沒有、以後也不會有子嗣,你死了再讓我納妃的這條心吧。」
「還有,」梁宴合了合手心,握了一會那樹枝又攤開,垂著眼道:「你也從來不會犧牲無辜的人。」
我想了想,梁宴孤家寡人一個,這麼問他確實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,於是我又在他手心裡寫下了一個「我」字。
梁宴已經預料到我要問什麼,當即嗤笑出聲,眸裡帶著一片冷意:「犧牲你去換取皇位?你也太瞧得起皇位對我的誘惑力了。哪個不要命的敢這麼威脅我,我不介意送他去見閻王爺。」
「……」我不死心,繼續寫到:「那就是兩個平民、兩個孩子呢,犧牲兩個孩子去換皇位,這買賣你做嗎?」
「兩個孩子換皇位……」梁宴靜了一下,提著唇角,嘲諷的意味很濃,又嗤笑道:「連兩個孩子都護不住的廢物,給他皇位又能怎麼樣,指望他能護住黎民百姓嗎。拿孩子做買賣,沈子義,我在你心裡會這麼沒本事?」
我自動忽略了梁宴語氣里自傲勁,扭頭看了一眼窩在姜湘懷裡,睡得正香的徐楚。
我很想問一問徐生,你聽見了嗎?這才是大梁朝現在的掌權者,他不會拿孩子做買賣,也不會輕賤每一個努力活著的人,他讓寒門也能通過科舉成為官員,讓這個世道在變得越來越好。
徐生,你從來不是草芥,你是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