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現在、立刻、馬上,給我躺下睡覺!」
梁宴的眉頭皺的嚴實,環著手側過了臉,不肯點頭。我也不接著寫,就那麼沉默的與他對峙。好半天梁宴才偏回來一點,拿我沒辦法地開口道:「就差一點了,沈子義,你讓我試試。」
試你大爺!再試你他媽命都沒了!
我唰唰寫到:「我不說第二遍,你再不睡我就一把火把這兒燒了。梁宴,我說到做到。」
比起發瘋來我跟梁宴誰都不遑多讓。他能畫血陣,我也能一把火把它燒的乾乾淨淨,連帶著我的屍體一起化成灰燼。
梁宴知道我不是嚇唬他,最終還是點了頭妥協,躺到一旁的床榻上準備入睡。
「能不能把手包一下!它還在往下淌血,你不知道疼的嗎!」
梁宴入睡前,我從床帳上撕下一塊布料,氣急敗壞地塞進他手裡,看著他把傷口纏好,才在原地喘了幾口氣,憋著火進到梁宴的夢裡。
進來之前我想著一定要好好說,能動嘴別動手,畢竟梁宴也是個一國皇帝,我好歹也是個文官,不能動不動就跟皇帝打架。結果穿過白霧一看到梁宴什麼都無所謂的臉,我就氣的直冒火,上前就扇了他一巴掌。
「梁宴,你血多的很是吧!你不怕死對嗎!什麼東西你就敢去試試,你有幾條命能試!」
梁宴默不作聲地受了我這一巴掌,沒退也沒讓,痛感在我手心和他臉上蔓延,誰都低不下頭,誰也都不肯認錯。
長久的沉默後,梁宴終於開了口:「怕。」
我腦子被氣的發蒙,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梁宴說的是他也怕死。
還不等我發火,罵一句「怕死你還上趕著找死」,梁宴就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,微微用力一拽,欺身上前把頭靠在我的肩上。
他說:「可我更怕你離開我,沈子義。」
「你是魂魄,我看不見也碰不到。我不知道你的喜怒哀樂,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走。我也會害怕,沈子義。在生老病死面前,帝王也不是無所不能的。」
我的手僵在空中垂了又垂,最終還是沒能落到梁宴的背上。我想起自戕那天寫在書案上的話,用力推開了梁宴,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,裝作毫不在乎地推開他,嗤笑道:「陛下,不是您掐著臣的脖子,祝臣早登極樂嗎。如今臣如了您的願,殿下又何必惺惺作態呢。」
「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赴死的嗎?」梁宴扼著我的手腕不肯鬆手,眼眸里跟我一樣,都紅成了一片。他一句一頓,語氣哀慟又含著自嘲:「你是因為我對你說的話,才選擇這麼決絕的離開我嗎?是我……逼死了你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