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?九公主姜湘啊。」
「眾里嫣然通一顧,人間顏色如塵土。」
後來任良風每每想起那一幕,都覺得像他經年痴心妄想做的一場美夢。
但倘若……真是一場夢就好了。
那他就不會在那場如痴如醉的春風裡對姜湘一見傾心,就不會屢屢在五更天裡守在御花園後面等姜湘出現,只為了能遠遠看她一眼,就更不會對這混沌的京都官場死灰復燃。
那姜湘就永遠還是史書上高潔不可沾染的公主,就還是御花園裡那個盪著鞦韆笑得燦爛的姑娘,就不會一朝青春年華葬送,只落得個……早早身殞的下場。
可是……哪有那麼多倘若呢。
人生不可重來,當年的任良風也是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氣,才敢悄悄躲在御花園後,每日瞧上姜湘一眼。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,沒有好出生沒有好背景,無論如何也不敢去攀御枝上的高花,能遙望一眼已是他的福氣。
但那搖著鞦韆晃得開心的姑娘卻偏著頭,望著他躲在牆角後露出的那一點衣角,狡黠道:「書呆子,你還要在那後面躲多久?本公主是什麼吃人的妖怪嗎,你怎麼連出來見本公主一面都不敢。」
任良風在牆後面羞紅了臉,慢慢騰出來,支吾道:「九……九公主,卑職失禮,卑職這……這就離去。」
「哎哎,你走了誰給本公主推鞦韆啊。」姜湘搖著滿頭珠翠站起來,不滿地看向任良風,抱怨道:「你放在鞦韆上的摺扇、竹蜻蜓還有民間的糖人本公主都收到了,但你為什麼不親自送給我?本公主每日三更乏困得要死還專門梳妝打扮出來,就只為了在這裡吹著冷風盪鞦韆嗎?真是個書呆子!」
「喂,手伸出來,本公主有東西要給你。」姜湘在袖子裡摸了摸,掏出個物件緊緊地捏在手裡。她有些緊張,但還是抬著下巴裝出一臉高矜樣,卻又在看到任良風那張怔愣又發紅的臉時笑起來,伸出手道:「喏,我繡的香囊,給你。」
「香囊……」任良風盯著姜湘手裡的物件看了半晌,緩緩伸出手,又在即將碰到之時猛地縮了回來。他跪在地上,匍匐在姜湘腳邊,掩著眸中的所有情緒,埋頭道:「公主殿下,這香囊,卑職不能收。」
姜湘皺著眉,氣急道:「為什麼?!」
任良風的頭埋的更低:「這贈香囊……公主可知是何意?」
「知道啊,贈予心悅之人嘛。」姜湘輕偏了偏頭,拿著香囊戳了戳跪在地上任良風的肩膀。「所以才贈予你啊。這香囊可是本公主親自繡的,繡了一整個晚上呢,你看我這眼睛紅的。天下獨一份,你可得小心收好了。」
任良風驀地抬起頭,滿眼不可置信:「公主……」
「怎麼,難道你不想求娶我?我可告訴你啊,本公主可得父皇疼愛了,若是你敢負我,我就讓父皇誅你九族,把你貶出京都去。」姜湘說著威脅的話,眼睛卻彎的如月牙,她把香囊塞進任良風懷裡,手背在身後,晃了晃,又忍不住笑開道:「呆書生,別忘了來娶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