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還在梁宴的夢境裡,這肯定沒錯。但如今這是什麼情況?這片黑色也是梁宴的夢嗎?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出去?
我還皺著眉沉思,這片黑暗裡突然亮起了一片微弱的光線,光圈漸漸變大,照應出黑暗中的兩個人。
我順著光抬頭去看,下一刻瞳孔猛縮,震驚地張開了口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那光影里站著的,赫然是多年前死在我面前的太后,和幼時年紀尚小的梁宴。
或許現在還不應該稱她為太后,因為她衣著樸素,並沒有成為太后之後的那麼風光,她這身略顯窮困卻又撐著傲骨的樣子,倒是像我剛認識梁宴那時,她還只是後宮裡一個不受皇帝待見的妃子模樣。
那光影里的兩個人動了動,梁宴的母妃蹲下來,輕柔地摸著梁宴的臉,問道:「小宴,怎麼弄得滿身是傷,疼不疼?來母妃這,母妃給你上藥。」
幼小的梁宴縮進母妃的懷裡,皺著臉道:「太子他們總是欺負我,母妃,為什麼,為什麼他們總是罵我是野種,說父皇從來就不認我這個兒子。」
「怎麼會呢,小宴,你才不是野種,你是你父皇和母妃相愛才生下來的,你永遠都是正統的皇子。」
「那為什麼父皇從來不來看我們,連名字都不願給我取。」
梁宴的母妃嘆了口氣,背著臉抹了把眼角的淚,揉著梁宴的頭道:「是母妃不好,你別怪你父皇,是母妃不得你父皇喜愛,才連累了你。」
小梁宴渾身是傷,縮在母妃懷裡哭道:「母妃,我疼……」
「呼呼——母妃給小宴吹吹,吹吹就不疼了。下回別再還手了,忍一忍就過去了,都是母妃的錯,母妃幫不了你。來,母妃給你上藥。」
我皺緊了眉,既心疼梁宴又對眼前的一幕感到困惑。我敢保證,這並不是我記憶里的場景,唯一的可能就是梁宴夢到了他小時候的事,一些塵封在他記憶里他從未向我提及的往事。
我正要走去光亮處仔細看,不遠處卻又亮起一處光,強烈的刺眼。我半捂著眼望過去,看那光亮處走出一個嘴角溢血的婦人,她邊哭眼裡邊盛滿了怨恨,對著我的方向喊道:
「為什麼,為什麼不殺了他!小宴,我是你母妃,是我生了你養了你,是我!你怎麼能為了他違背我的遺願!你怎麼能!」
這婦人穿著華服,正是太后當日在我面前服毒自盡的打扮。我本以為她是在對我說話,直到身後傳來聲響,我猛地回頭,才發現我身後站著梁宴。
梁宴穿著朝服,眉角稚嫩又無措,儼然不是現在深沉的梁宴,而是剛登基不久的模樣。
他似乎看不見我,擦著我而過,朝太后的方向跑去,奔到一半,又停下來,害怕地站在原地,紅著眼道:「母妃,我做不到。對不起母妃,我真的做不到,我不能殺了他,我不能殺了沈子義。母妃,他不欠我,他從來就沒有錯。」
太后流著血,張牙舞爪地撲上來,掐著梁宴的脖子罵道:「不孝子!梁宴,我白生養你一場!他殺了先帝,他殺了你父皇!若不是他,我怎會和你陰陽兩隔!梁宴,小宴,殺了他吧,殺了沈棄!母妃求你,這是母妃唯一的心愿了,為你父皇報仇,為你父皇報仇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