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宴……
梁宴會被我耗死嗎……
梁宴以心頭血和壽命為代價把我拉回塵世間,我分明是知道的。卻偏偏存了那麼一些僥倖,以為只要閉口不提,這件事就不會像我想像中的那麼差,那些苦果就終究不會來臨。
我神情上剛有一絲怔愣,神就立刻抓住機會趁熱打鐵,指著身旁亮著的那盞長命燈繼續道:
「長命燈只要亮著,每時每刻都在吸取燃燈者的壽命,唯有把它吹滅,才能結束這一切,把一切都拉回正軌。沈棄,你不是最想投胎嗎,只要吹滅它,梁宴可活,你可前往輪迴,豈不是皆大歡喜?」
「皆大歡喜?」我諷刺地挑起嘴角,想起問徐生厲鬼投胎的那一日,那小鬼也是如此諷刺我。我朝神搖了搖頭,笑道:「我有一位朋友說的好,這天下之事,哪有十全十美的道理。」
「既然都不是十全十美了,有點瑕疵似乎也能熬過去。」
我背在身側的手握成拳,攥的發緊,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,似乎是坦蕩又無懼地看著神,說道:
「我如今最想要實現的心愿已然不是投胎了。壽命短又如何,梁宴是心甘情願,我哪怕心裡全然都是負罪感,也斷然沒有再拋棄他一次的道理了。」
我想著,梁宴已經在擇選儲君人選了。
只要十年,我一定可以和梁宴培養出一位合格江山的接班人,將大梁朝的百姓託付與他。到那時候,是生是死還重要嗎?大不了我和梁宴雙雙前往輪迴唄。
生同衾,死同槨。
梁宴之前所求不也就是這樣一句話,如今我最想要實現的夙願,不也就是這樣一件事。
只要熬過了十年,這江山穩定、人才輩出、百姓安居樂業,至於我們這些殉道者能活多久,還重要嗎?
不重要了。
神仿佛看透了我心中所想,在我開口前就截斷了我的話語。他低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「怎麼比閻王那死傢伙還執拗,天道就不能出個法規把這些不投胎的傢伙們全都劃給生死殿管嗎」,才收斂好神色抬起頭,看著我道:
「假若你想的是今日你與那皇帝商議的,強撐到十年之後在做決斷的話,那是不可能的了,沈棄。別說十年,不出十日,你那位皇帝陛下就會心血耗盡,命喪黃泉。」
「你應該還不知道,人間的這位皇帝,在你看不見的地方,都隱瞞了你些什麼吧。」
神明順著燃燒的燈火,手一揮,無數畫面就亮在我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