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最後,他還是站在了別墅門口。
此時已經夜深,天上看不見半點星。別墅的大門掩著,二樓的某個房間裡,窗內透出明亮的燈光。
柏霖腳步沉重上了二樓,倚著門框輕聲說道:「席言,我回來了。」
席言坐在床沿邊,上次他看手機的位置,背對著柏霖,低頭翻看手裡的日記。
他在每一頁上都停留了很長時間,好似把上面的每個字都掰開了再重組,然後才伸手翻到下一頁。
夜有些過分的寂靜。
這座只有兩個人的孤城裡,就連蟲鳴聲都不會響起。
柏霖終於無法忍耐這份死寂,他深吸了口氣,脫下鞋光著腳輕輕走進屋。他已經盡力放低自己的腳步聲,然而在他走到席言身後半米的地方時,席言突然將手裡的日記合上了。
柏霖不敢再動,茫然地站在原地,看著席言將日記放進一個箱子裡,推到了床下去。
然後席言關了燈,只剩床頭燈微弱的光還亮著,他脫下外衣上了床,蓋上被子,背對著柏霖的方向。
整個過程中,他都沒有看柏霖一眼。
柏霖站在床尾,一動未動,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
直到身上感覺到寒意,他醒過神。床上的席言似乎睡熟了,呼吸平穩。
柏霖踮著腳出了臥室,不過兩分鐘,拉著一張毯子來到床邊,將毯子鋪在地上,他睡了上去,抱著發冷的手臂,不安穩地閉上眼睛。
聽著床上的呼吸聲,柏霖腦子裡浮現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,一刻都沒有真得睡著。
大約夜半時分,他聽到一點細微動靜,忽地睜開眼睛。
席言不知什麼時候醒來,坐在另一邊的床沿,紙頁翻動間傳來低微的沙沙聲。
柏霖做了起來,看著他的背影許久,輕聲問道:「席言,睡不著嗎?」
許是早已知道柏霖醒來,席言並未感到驚訝,只說:「吵醒你了。」
話雖這麼說,卻並未停止手上的動作。
這句話只是簡單的陳述,並不帶有任何關懷的味道,聽得柏霖的心有些堵。
席言太平靜了,平靜地讓他害怕。
因為他不知道這份平靜之下,醞釀著怎樣令他不願面對的慘澹未來。
「嗯。」席言說道:「睡吧。」
柏霖已完全沒了睡意,但他不願反駁席言的話。
他張口說了個好,重新躺下,看著席言的背影不肯閉上眼睛。
他還能這樣看多少眼?柏霖無法預料。
有一把劍在他頭頂,懸懸欲墜,不知什麼時候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