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勇來時,已得柳海提點,早將近來案子梳理明白,上呈一份邸報給皇帝。
柳海接過呈了上去。
裴浚握著那串菩提子,一目十行看過去,看了一會兒總算尋到幾個合心意的案子,
他用硃筆圈起來,交待張勇,「你親自去一趟江南,將這幾個案子給辦了。」
他將邸報扔下去,張勇慌忙接過,掃一眼,頓時目色沉凝。
打頭一個是江州幾名富戶聯手抬高米價魚肉百姓的案子,被圈出來的案子均有一個共同點,作案者非富即貴,家財不菲,除此之外,這裡頭還有一個案子牽扯弘農鄉紳霸占農田之事,弘農好巧不巧是首輔楊元正的老家。
僅僅是一眼,張勇便悟出皇帝用意。
旋即後背滲出一層薄薄的涼汗。
先拿下三個大案,必定能查獲一大批銀兩,便可充實國庫以作軍資。
至於那霸占農田一案,則是敲山震虎,雖然此案不一定與楊元正有關,可既然發生在他老家,身為首輔便有失察之嫌,用這個案子堵楊元正的嘴,逼著內閣同意出兵雲南。
這等縝密的心思,老辣的手腕,叫人嘆為觀止。
但真正令張勇懼怕的不僅僅如此,這裡頭還有更深一層試探之意。
當年擒獲江濱,是楊元正首倡,他布的局,也就是說,皇帝知道他與楊元正關係匪淺。
這個案子敢不敢辦,如何辦,決定著他未來的仕途甚至生死。
張勇心裡苦笑,面上卻毫不遲疑應下,
「請陛下放心,臣一定辦得漂漂亮亮。」
這句話等同表忠心了。
裴浚很滿意,「宜早不宜遲,愛卿即刻出發。」
「臣遵旨。」
裴浚心情一好再問李鳳寧,柳海還是告訴他,人在騎馬,裴浚按了按眉心罕見沉默了許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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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秋雨一場寒,七月二十二這一日,天地忽然涼了下來,宮裡司針局早給女官備了秋衫,鳳寧在袍子外加了一件比甲。
清晨趕到養心殿當差,台階濕了一片,薄薄的有如清霜。
裴浚去了前朝還未回來,姑娘們聚在西圍房辦公。
巳時末,前頭遞了話,皇帝即將回養心殿,姑娘們又齊齊來廊下站班。
張茵茵的父親得皇帝重用,昨日出京辦差事去了,這兩日她頗有底氣,昂首挺胸人很精神,見身側的鳳寧眼神微微耷拉著,輕輕聳了聳她的肩,
「鳳寧,你這是怎麼了?御前可不興打盹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