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座城市時常下雨,常年像那年秋天似的下雨下個沒完。
閆宥一開始撐傘,撐一把很大很浮誇的雙人傘,能把他整個籠罩住,黑乎乎的。後來就重新習慣了淋雨。這裡的人本來也不習慣打傘,只有他很滑稽。
陌生的城市裡,閆宥不知道哪裡是自己的家,不知道向哪裡走能到靳粒的樓下,他好像被困在了一場總也下不完的雨裡面。
他不去想未來,未來對他也沒什麼大的意義。
陳憬到分公司的最開始很忙碌,他上課回來的路上路過超市,他一個人買菜做飯,等陳憬回來,日子井井有條的,充實,也不算不幸福。
但閆宥總是感覺好累,空閒的時間很少,他大部分時間要學習和準備考試。
真得了空,靳粒又總是要出現在他腦袋裡,一遍又一遍,不厭其煩的。
挺多次他上課的間隙望著窗外發呆,恍惚覺得那是兩棵白蠟樹,再向旁邊看,靳粒不見身影。
閆宥實在有點想他,但是他自己主動要分開的,除了送過去些卷子,他也做不了什麼。
他有時候在路上看到一隻狗都覺得很像靳粒,喜歡沖還不熟悉的人搖尾巴的好欺負的小狗。
夢裡面閆宥也總能碰到他,夢醒了卻什麼都沒有了。
這裡的冬天沒有家那邊冷,但是潮濕,風卷著霧氣刮上臉頰,要割出幾道口子。因為下雨,街上陰沉沉的,沒什麼行人。
閆宥在聖誕後完成了全部的學校申請和考試,進入一段難得的休息時間。
一年半多的時間,學習和考試充斥著他,他也故意讓自己非常忙碌。對閆宥來說,就算有再多的念想也該能抹平了。
直到他恍惚看見蹲在路邊的一個小小的身影,羽絨服裹得厚厚的,帽子扣在頭上,帶一圈毛茸茸的邊,像一隻胖企鵝。
閆宥這一瞬間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,以為自己在二中附近的哪條街上,或是靳粒家的樓下,要不然為什麼能在這裡看見靳粒,想不明白。
靳粒聽到腳步聲,從帽子裡抬起頭。
天色霧蒙蒙的,他那雙大眼睛也霧蒙蒙的,閆宥愣在原地,睜眼睜得費勁,一抹臉,他臉上也跟著一起濕漉漉的。
靳粒從他蹲著的消防栓旁站起來,低頭小跑到閆宥面前,和他隔著一臂多的距離。
閆宥懵了一樣,腦袋裡嗡嗡地響。他本來有千句萬句想和靳粒說,又堵在喉嚨里梗得難受,最後只伸手過去拉嚴了靳粒的外套拉鏈。
靳粒盯著閆宥的手看,又一錯不錯地盯著閆宥的臉,閆宥被他看得難過,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情,更說不出話,好半天才摸了把自己的臉上的水,問他:「怎麼在這裡?」
靳粒搖頭,嘴唇死死地抿著。
「……來旅遊嗎?」閆宥接過他身後的背包,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。
「不是,來找你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