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風扇的風瞬間吹起了林霽予的長髮,露出一整張微微滲出薄汗的光潔的臉。她坐在季謁狹窄侷促的床上,像坐在晨風吹來露水未乾的夏日草地,又如同端坐高位等人朝拜的神像。
季謁拿著她的包重新爬回上鋪,遞給她後,心跳越發急促,像在等著接受她的審判。
林霽予從包里掏出一小摞保險套,像自己幹了了不得的大事一樣拎起來炫耀:「還得是我。」
「你……這……」季謁說話打了結,直接被林霽予堵住,她露出不滿:「幹嘛?你不想?」
「我……你……我們……」季謁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正經話,「沒有不想。」
「那不就得了。」林霽予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一邊,靠近季謁,「我們從哪裡開始?」
季謁心臟幾乎爆炸,他還在躊躇著,手就被林霽予拉起,放在她柔軟的胸口上。這陌生的觸感讓他從指尖到尾椎骨都在戰慄。林霽予又輕輕親了親他的嘴唇,說話如呵氣般輕盈:「就從這裡開始吧。」
濕熱黏膩的閃電劈進兩個人的身體裡,夏日熱浪翻滾,他們又變成了熱浪本身。愛人的身體是陌生的海域,兩人呼吸急促,是只有肺卻偏要潛入深海的魚,無法喘氣,又貪戀海底一波又一波撫過身體的浪,不願上浮。
兩人都是沒什麼經驗經驗的潛水者,還不會在水裡換氣,空氣稀薄,隨波起伏,只能緊緊抓著彼此,不願分開。
那一年季謁還不會游泳,他尚未進入水中,就已經明白了溺水是什麼感覺。
愛情是一場溺水。他撫著、抓著林霽予,這樣想著。是溺水,瀕死一般,但還是不夠,還想再來一次,再來一次。
林霽予喊得歡,戰鬥力卻完全跟不上。才剛結束,季謁穿好衣服,去幫她拿了新毛巾過來,想叫她去洗澡。等他回到床前,卻發現林霽予半蜷著身體,臉躺在枕頭上,呼吸平穩,已經睡著了。電風扇還在對坐著她不知疲倦地工作,風吹乾了她一頭一身的汗,只有額頭鬢角的頭髮還是濕潤的,臉上餘韻未祛,依舊泛著紅暈,好像不勝酒力的人,只喝了一杯,就一頭睡了過去。
又變成了別人的酒。
季謁用熱水浸濕毛巾,躡手躡腳爬上床,不敢直視,只能用餘光描摹著林霽予的輪廓,快速地把她從頭到尾擦了一遍,又拉起被子給她蓋好。
等他再次下床,想換涼毛巾再幫她擦一擦的時候,林霽予半夢半醒地叫住他:「你去做什麼呀?」
季謁舉起毛巾,老實地說:「我再去洗一次。」
林霽予眼睛都沒睜開,像又要睡過去:「那你快回來,這個時候要陪著我呀。」
季謁回來後,見林霽予睡著,把毛巾放在一邊,想到她的話,自己也擠進被子裡,輕輕抱住林霽予,自己一動也不敢動。林霽予睡覺不老實,總是輾轉,令他分外難熬。等林霽予又轉回來,面朝著他,他忍不住,親了親她的眼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