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發現,原來他也有害怕的事。
他竟然很怕會被秦一隅厭惡,怕被他看見真實的、陰暗的自己。
所以南乙從回憶里挑挑揀揀,選擇先敘述著一些無傷大雅的事實:「我去過你當時的學校找過,就是這裡,問過一些人。」
很多人,你的同學、你的室友,你的輔導員……甚至是和你關係不錯的保安。
我查過你所在專業的課表,按照時間在教室門口堵住他們,和平時調查接近一些人時無懈可擊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。多奇怪呀,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偽裝自己了,怎麼利用人的心理弱點套話,開口時,只會直愣愣地問「你知不知道秦一隅在哪兒?」
像個傻子。
「他們說你休學了。」南乙垂著眼,盯著石桌上深深淺淺的裂痕,「誰也不知道你去哪兒了。」
他也找過秦一隅的輔導員,對方不信任他,拒絕告知休學的申請理由。
「我受傷了,出了車禍。」
南乙聽到,心一動,眼神無聲地移到秦一隅的左手。
他們之中更坦誠的向來都是秦一隅,因為他什麼都不害怕,都不在乎。
「當時是周淮的表哥安排的私人醫院,周淮告訴他所有都要保密,事故也好,手術復健也好,因為不確定會不會造成更大的輿論影響,而且那個時候的我……什麼都沒有了。」
母親也去世了。
「他們擔心輿論擴大,對我的康復也會造成麻煩。」
聽他提到周淮的表哥,南乙垂著的眼睫微微一動,但這實在不夠顯眼,夜色很黑,秦一隅並未發現。
「嗯,我明白。」
「後來呢?」
「後來……高考完我回了北京,就住在遲之陽家裡。記不起來哪天了,就記得是68路公交,天兒很熱,人也多,我上去之後沒位置,就站在前車門附近,過了兩站,下了一些人,我就想往後站站,沒想到看到一個很像你的人。」
他說的時候,語氣很自然,很流暢,一點磕巴都沒打,眼神也飄得很遠,仿佛真的陷入回憶之中。
秦一隅聽著,還真想起點兒什麼。
「68路?幾月份啊。」
「六月底吧,記不太清了。」南乙沒看他。
這倒確實對上了。
秦一隅算了算,自己是五月份從雲南回來的,一開始住在東城區,周淮家空著的老房子裡,後來因為被討債的騷擾,搬到了前抄手胡同,當時帶看房的中介問他想住哪兒,他想了半天,還是想回高中附近待著,也說不上為什麼,就是有安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