滴下第二滴後,南乙閉上了眼。
很快,他感覺溫暖的手指覆上他雙眼的眼皮,很輕很輕地揉了揉。
「很早就開始治了,有多早?」秦一隅的聲音就在他眼前,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戲謔和幼稚,反倒像一個真正年長几歲的大人了。
「五歲就開始了,家裡人發現得早,雖然沒辦法根治,但可以控制症狀不繼續惡化。」等到他的手離開了自己的眼睛,南乙才睜開眼,但沒辦法立刻適應光線,又眯了眯。
這個小動作有些可愛,秦一隅在心裡想。他第一次覺得南乙不像狼了,這一瞬間更像是貓咪,或是更可愛的小動物。
「那你不是從小就經常去醫院?」秦一隅將眼藥水的瓶子擱在床頭柜上,坐下來,和南乙面對面,嘴角勾了點笑意,「會哭嗎?」
南乙也笑了,他不明白秦一隅怎麼會這麼執著於看別人哭,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。
「你死心吧,我從小就不愛哭。」
「好吧。」秦一隅聳聳肩。
其實你早就在我面前掉過眼淚了,雖然是睡著的時候。沒想到吧?
他能想像到南乙小時候的樣子,正正經經的酷小孩兒,牽著爸媽的手,如果在走廊里和他這種撒潑打滾的小朋友狹路相逢,會扭頭看,但絕對不會搭理他。
「小時候都是誰帶你去醫院?爸媽?」秦一隅好奇地追問。
南乙臉上的笑很快就散去了,眼裡的光也斂去。
「他們要上班,多數時間是我外婆。」
他盯住了秦一隅的喉結,那一行微微浮動的字母,頓了頓,繼續說:「她也在陪我去醫院看病之後,出的意外。」
「所以我不喜歡我的眼睛。」他看向秦一隅,不知是因為藥水,還是別的什麼,他的雙眼格外濕潤。
「如果我和普通人一樣,或許她現在也還會在。雖然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如果,但……」
南乙停了幾秒,有些自嘲地笑了。
「人有時候就是會寄希望於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,讓自己好過一點。」
秦一隅愣住了,他沒想到會是這樣。
他試圖對南乙說些什麼,可言語在這時候又是那麼的無力,那麼蒼白。
「可是我覺得你的眼睛很漂亮,它不應該是……」
「是嗎?」南乙打斷了他,「但不是每個人都這麼覺得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