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。是失語。是失去。是殘障。是死亡證明。
原來這幅沉著、冷靜、無所不能的皮囊撕開後,他還是那個站在路口瑟瑟發抖的小男孩,應激反應始終根植在他心底。
現在它冒出來了,控制了他的身體和大腦,讓他像瘋子一樣在秦一隅面前失去最後的理智,抓緊他的衣服。
「你不要走……」
一如他當初跪在外婆身邊,乞求她不要閉眼一樣。
「我不走。」秦一隅撫摸南乙的後頸,「我哪兒都不去。你是我最喜歡最愛的人,我不會離開你的。」
南乙卻更傷心了,好像沒辦法呼吸似的。
「你別說了……」
「為什麼?我不明白……」
秦一隅太迷茫了,他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這麼狼狽地表白,更沒想過原來會有人聽到我愛你的時候會發抖,會哭,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。
孩子。
他腦中忽然閃過什麼,於是一瞬間就明白了。
「小乙,你是不是想起外婆了?」他扶起南乙的下巴,「還有舅舅,是嗎?」
他忽然想起很多次,南乙對離開這個詞表現出來的抗拒和執念,他曾經欲言又止地提出「你會不會一直留在恆刻」的問題,曾經在第二次失去至親之後,不計一切代價地去找他,追問原因,也只有一句,我不想讓你像他一樣消失。
原來是這樣。
秦一隅忽然明白了,原來失去愛他的人,是南乙18年來從沒逃離的夢魘。
「不會的。小乙,你看著我。」
南乙抬起頭,他眼中那種鍥而不捨、執著的生命力仿佛也萎縮了大半。
「我愛你,而且我永遠不會消失,永遠不會離開你。」秦一隅珍惜地捧著他的臉,「相信我,好嗎?」
南乙沒有說話,但這次秦一隅很清楚,是他說不出話。他看上去甚至沒辦法好好站住。
「我先抱你去躺下來,然後我會抱著你,讓你平復下來,但你放心,我不會做奇怪的事的。」
剛剛直接把人強行壓在下面,現在又說這些,秦一隅自己都覺得很心虛。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牽著他到床邊,掀開被子,讓南乙躺好,自己也躺上去,將他攬入懷中,騰出一隻手,輕輕地撫摸他的脊背。
南乙仍不說話,手始終抓著他的毛衣。秦一隅忍不住低下頭,想親吻他的發頂,可忽然想起之前他們錯位的關係,停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