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被他牽著,雙腳踩上了凍結成冰的野湖湖面,他還有些出神。
四周寂靜又黑暗,冬日的枯樹林組成了龐大的巢穴,最中心藏著一塊白玉般的冰湖,月色落在上面,暈開瑩瑩的光亮。
他們身在其中,被寒霧和月光縈繞。
「坐下來。」秦一隅正半蹲在他面前,手裡拎著一個黑袋子,是他半路臨時要求停車,在五公里開外的一個公園門口找一個大爺買的。
「我給你穿冰鞋。」
袋子被他打開來,裡面有帽子,還有一黑一白兩雙冰鞋。
「我自己可以。」南乙彎下腰,想從秦一隅手裡拿走一雙,但沒得逞。
秦一隅仰起臉,面孔被冰面照亮,笑起來的模樣令他想起了無序角落首專的封面,嘴邊流溢著白霧,瞳孔雪亮。
「我喜歡,讓我給你穿。」
南乙只能接受,坐下來,眼睛始終盯著秦一隅忙活的手。
「你是怎麼知道這地兒的?」南乙問,「以前來過?」
「可不是嘛,我老來,這可是少有的還沒變成網紅打卡點的野湖了。」秦一隅手腳麻利地綁好,檢查了一下,然後自己也坐在冰上,動作奇快地穿好另一雙。
南乙敏感地發現,秦一隅沒有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,他很少這樣。
「給你戴上帽子,免得把腦袋凍著了,今兒風太大。」秦一隅念叨著,從袋子裡拿出頂黑色毛線帽,在冰面上滑稽地挪著屁股靠過去,給南乙戴上,「嚯,20塊錢的帽子被你一戴跟潮牌似的,真好看。」
南乙伸手勾來那個袋子,把剩下的紅色毛線帽也給他戴上:「這個多少錢,你戴也很好看。」
「這15,貴的都留給你了。」
相愛的人真是奇怪,明明健全,卻又會主動讓渡出一部分獨立性,帽子和手套都不會自己戴了,但要給對方戴上。
裝備齊全後,秦一隅笑著從冰上起來,又伸手把南乙也拽起來,「你會滑嗎?」
南乙頓了頓,搖頭:「不會。」
「真的假的?」秦一隅拉著他的兩隻手,面對面望著他,「還有你不會的東西?」
南乙盯著他的眼睛,淡淡道:「我不會的太多了。」
比如拒絕你,對你撒謊。
他懷疑秦一隅已經看透了,只是不說,或者他也期待這樣牽他的手,所以才會笑嘻嘻裝傻說:「那我教你啊。」
一開始他很慢,抓著南乙的手向後退,語氣有種哄小孩兒的耐心感:「對,熟悉一下冰刀。」
面對秦一隅,南乙好像突然變成不會說謊的傻瓜似的,那些心機和算計蕩然無存,不會的人應該表現得害怕,眼睛應該時時刻刻盯著冰面,可他卻始終平靜地望著對面的人。
「你是真不怕啊。」秦一隅笑了,稍稍一停。
在慣性的作用下,南乙自然而然地滑到他懷中。
他低聲說:「你牽著呢,我怕什麼?」
秦一隅故意道:「這麼放心啊?我可不是什麼好人。」
「我也不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