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見青年竟然願意起誓,他心中驚訝不已,卻仍婉拒道:「我相信蘇前輩。」
見他如此,蘇長寧也並未堅持詢問他的姓名。他凝視雪雁低垂的臉,片刻後又轉了話題道:「你能不能再奏一次那曲〈泊秦淮〉?我聽著心靜。」
──心靜?聽這種諷刺的詩?他心中的質疑溢於言表,疑惑地擡頭望了蘇長寧一眼。
蘇長寧似乎被他的反應逗樂,竟又微微一笑,堅持道:「奏一次給我聽罷。」
雪雁於是摒除雜念,認認真真奏了一曲。曲終時,卻發覺蘇長寧早已消失了,只留下又一袋的靈石。他見到那袋靈石後心情有些複雜,發愣了好半晌才將靈石收起。
誰知這一曲卻惹來了大麻煩。一名富家公子當夜微醉,被琴聲吸引,四處詢問琴聲從何而來,最後找上了他。
小倌最好的年紀,其實是看上去還雌雄莫辨的年歲,這年頭劣質的便宜駐顏丹又隨處可見,紅鸞院早就讓他吃了許多,這才能讓他維持如今的外貌,好將他培養成下一個清倌頭牌。可那公子有財有勢,又十分堅持,鴇母便心動了,命雪雁戴著面紗去給那公子泡壺茶。
若是在兩個月前,尚有些渾渾噩噩的那個他,或許真會聽從鴇母的話。可有了蘇長寧暗中幫襯後,他似乎也撿回了一點骨氣,實在無法再委屈自己。
於是他便拒絕了,然後挨了一頓好打。
自然不會傷了他最值錢的臉,只是用藤條抽得他背後沒有一處好皮肉。但他好歹是個鍊氣期修士,用上幾顆靈石再修煉幾日,也就無礙了。
只是那名公子卻相當堅持,又來煩了鴇母幾回,雪雁也照樣一再拒絕,鴇母也越發看他不順眼。
那公子遲遲見不上他的面,竟尋了他的「大哥」一同到紅鸞院,雪雁遠遠一見,便發覺那人竟是也一名修士,雖然看著修為並不比他高多少,但在這仙凡混雜的國度里,已經足夠用來嚇唬尋常人了。
這回鴇母便萬般逼迫,要他至少在竹簾後給那「仙師」奏曲子,否則便要生生將他的腿打斷。斷腿還是有些難痊癒的,所以他只得應了。
誰知,待他奏畢後出了包間,那修士卻仗著修為將他擄到院中一處,想對他動手動腳。他生怕暴露自己的修為,行動間萬般顧忌,最後還是於一處隱蔽的假山石旁被擒住雙手、摀住了嘴。
他死死瞪著那修士,有生以來首次動了殺心。
自從到紅鸞院以來,眼前這般景象就是他最深的夢魘。他日夜祈求不會有這麼一刻降臨,可實際面對的時候,他才發覺自己竟是那樣軟弱無能,連抗拒之力都沒有,僅能被恐懼淹沒,不斷顫抖。
那修士在他耳邊說了些話哄他,他一句也沒聽清,心中亂成一團,卻不知能向誰求救。
在他近乎絕望時,一道劍光卻忽然自他胸口竄出,劈向那名修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