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闆娘忙蹲了下來,用方言道:「萱萱,不可以這樣,阿哥是仙人哪。」隨後她帶著歉意,對薛千韶解釋道:「仙長莫怪,我這個小孫女就喜歡纏著相貌好的客人,真是拿她沒轍。」
「無妨。」薛千韶想了想,覺得自己的年紀真正算來,做這女孩的曾祖父都綽綽有餘,便莞爾一笑,拿出張符紙折成蝴蝶,注入一絲靈力,讓那紙蝴蝶翩翩起舞,女孩一見,果然驚喜得連連拍手,十分喜歡。
老闆娘見他這般和藹,也逐漸放下對「仙人」的敬畏,笑道:「不知仙長是哪裡人?我們這兒明山派的仙長,各個都不好相與,但他們為城裡斬妖除魔,百姓們只得供著,老身還以為仙長都該是那樣的呢。」
薛千韶聽她問及出生地,心頭有些酸澀,並未回答,只是問道:「百姓也都知道明山派嗎?」
老闆娘道:「我們經營客棧的消息比較靈通,自然曉得。但也有些人不信,只當是傳說。我們這啊,要是碰上什麼怪力亂神的事,不是去公爺廟求,就是要去明山派碰運氣,運氣好的話,便能請到仙長們下山除魔。說來也奇怪,前陣子倒有五六位仙長來城裡巡視,最後貼了張告示,警告百姓不要往城南公爺廟後頭的荒地去。」
薛千韶若有所思,又問道:「難道那廟有異狀,但明山派的人無法處置,才要百姓別靠近?」
老闆娘道:「這個,老身就不清楚了。老身只知道,公爺廟後的那片荒地,從好多年前就一直是那樣了,那時候長輩都說那地兒陰,只有公爺鎮得住。但那裡的海棠開得好,孩子們還是會偷偷溜去玩,也不見有誰出事。可既然明山派的仙長們說別去,肯定有他們的理由。」她頓了一頓,有些期盼地問道:「仙長想來也是有大本事的,是不是也打算去瞧瞧?講真,那塊地位置太好了,要不是傳聞說有問題,早就有很多人想占地自用了。仙長去看過若覺得沒問題,千萬記得告訴老身一聲啊!」
薛千韶未置可否,又和老闆娘說了幾句便回房了。
回到房裡時,隳星依然在榻上昏睡,和他離開時沒有半點分別。
薛千韶總覺得不大放心,便按著他的手腕脈門,用靈力探了一次脈,卻只判斷出他的經脈有損傷,除此之外並無大礙。但他不清楚隳星的功法有何禁忌,不敢擅自處理,只打算備著靈米粥,待他醒來再讓他吃了溫養。
薛千韶無事可忙,便坐在床沿發愣,思緒越飄越遠。
從山上遙遙望向淮城的那一眼,他便感覺到,自己最後的記憶封印也鬆動了,只是他一直沒敢去回憶。
對他而言,身處故鄉的歲月,其實也就短短十年,其中還有大半時間年紀太小,記不住事,而往後的兩百餘年,他一直是和師尊、師兄弟們在一起,且又被封了記憶,對淮國……淮城,他的情感早已淡薄。
若說是有塵緣未斷……眼前還在昏睡的這一個,份量也已經夠重了。薛千韶並不確定,自己是否還有回薛府舊址看一眼的必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