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很顯然還有話沒說完,以往憋在心裡的話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地方。
「其實學畫畫很累,如果你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支持我學,我想我現在也不會吃那麼多苦了……」陸虞又感嘆說。
莊寧月無話可說,悔恨充斥著她整個身子,她要窒息了。
「我,我……」好半天,她只擠出了這幾個字。
陸虞:「既然你找到這裡來了,那就再聽我說一些話吧。」
莊寧月看向他,一雙腳也停在了門口,沒有踏進屋裡來。
陸虞深吸了一口氣,說:「還在那個家的時候,有段時間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累,我覺得我不會走路,不會穿衣服了,甚至不會……說話了。」
「每天早上三點多我就得醒來,我醒來幹什麼呢?」陸虞反問自己。
「因為我醒來以後,要在腦子裡一遍遍地回想要怎麼走路,怎麼穿衣服,怎麼說話,怎麼呼吸,怎麼把這沒有意義的一天毫無異樣的過完。」
「我只知道那段時間我好痛苦,我本來該向我的家人說的,可是……我沒有說,我還很害怕,我也不知道我在怕誰,現在想起來,可能是害怕你們吧,怕你們說我事多?說我不省心?我不知道。」
陸虞也不確信自己生病的時候,這些人會怎樣說他,但總歸不會是關心的話。
「我很感謝簡哥一直陪著我,他總在我想不明白的時候鼓勵我。」
「我問他,我說簡哥,我為什麼會出生呢?我為什麼不被愛呢?我為什麼有家人就像沒有家人呢?」
「他說我出生是為了和他相遇,正如他出生是為了和我相遇,說他一直愛我,他就是我的家人。」
「離開那個家以後,我覺得我應該是開心的,可我還不開心,因為我總覺得我很累,呼吸好累,說話好累,走路好累,我聽到鳥兒叫很煩,風吹也很煩,我每天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,我提醒自己要開心,可我笑得好難看。」
「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起來吃安眠藥,安眠藥被我拿在手裡的時候,其實我想把那一瓶都吃掉的,可是我不小心弄灑了它們,藥瓶也弄丟了,我不想費精力去找它,光是撿起地上的安眠藥已經很累了,我又想,如果我死在這裡,房東爺爺會嚇壞的,也就是這樣我才沒有吃光它們……」
「但我還是計劃有一天找個無人的地方把它們重新吃掉。第二天我就去看了我最想去上的大學,也吃了門口的小吃,還去看了那裡最大的花海,我在為離別做準備。」
「但是後來簡哥找到了我,還發現了被我弄丟的空瓶子,他抱著我哭,哭著求我別死,讓我救他的命。其實他不知道,我計劃在第二天送掉小寶,然後告別折磨我的每一天。」
「我也不知道怎麼救他的命,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活著,那就沒人救他的命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