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班大大小小的孩子裡,她和小鈴鐺的感情最深。
那是個被病痛催著早熟的孩子,懂事得令人心疼。她不僅能照顧好自己的起居,還能協助林知言將一班小夥伴管理得井井有條,整天安撫大的,照顧小的,不遺餘力地充當林知言的傳聲筒,就像個閒不下來小陀螺,為大家提供情緒價值。
林知言當然知道一個六歲的孩子罹患「惡性腦腫瘤」意味著什麼,但她沒想到小孩兒的病會惡化得這麼快。
艾瑤也是眼睛紅紅,走過來拍了拍林知言的肩,示意她出去說。
「檢查結果還沒完全出來,但醫生說情況很不好。DIPG①死亡率百分之百,像她這麼大的孩子,確診後能撐過兩年的幾乎沒有,而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多……」
艾瑤靠著醫院冰冷的牆壁,仰頭將眼淚逼回,深吸一口氣哽道,「小鈴鐺的眼睛視力已經快不行了,剛一直說看不清東西,應該是腫瘤壓迫神經造成的,王主任建議我們轉院治療。」
林知言心情沉重,用手語問:【轉去哪兒?】
「醫科大附屬兒童醫院,咱們院長已經去籌措手術費了,她門路多,錢應該不成問題。問題是……」
艾瑤未盡之言,林知言心裡明白。
兒童醫院一床難求,DIPG又是十分罕見的兒科腦腫瘤,一般的醫生還真不敢駕馭。所以光有手術費還不夠,還必須有足夠硬實的人脈拉到經驗豐富的專家會診。
林知言心情沉重,兩個剛大學畢業的實習生一坐一站,身上落滿了白熾燈的冷光。
長廊盡頭有個年輕的媽媽將臉埋在雙掌中,對牆蹲坐了很久,大概也是在為孩子的病情著急。都說醫院的白牆聆聽了世界上最多的禱告,如果禱告有用,林知言情願喊破嗓子……
可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,奶奶走了,小鈴鐺也命在旦夕。
長久的沉默,大家都在搜腸刮肚地想辦法。
腦中有道極淺的靈光閃過,林知言想到什麼,拿出手機飛快打字,示意艾瑤來看。
【我記得去年給我們捐款的那位徐先生是投資醫藥行業的,認識很多頂尖的神經外科專家。】
「徐先生……」
艾瑤一拍腦門,「我怎麼沒想起來!你等等,我這就給院長阿姨打電話。」
艾瑤走到樓梯口打電話,林知言則回房陪陳鈴看動畫片——雖然小鈴鐺嘴上不吭聲,但林知言知道她現在很疼很難受,一張小臉幾乎沒有血色,看視頻分分神會好受些。
過了大概二十分鐘,艾瑤回來了,握著手機站在病房外,臉色不太樂觀。
林知言拿了個枕頭墊在陳鈴身後,輕手輕腳地出去,反手帶上門打字:【我們不要在小孩子面前露悲。】
又問:【徐先生不願意幫忙嗎?】
艾瑤整理好情緒,搖搖頭:「他說可以試試看,但有個條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