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好幾次,他原本是在戲弄趙四月,遲潛一來,他面色就不自然,很快灰溜溜消失了。
鄒昀的各種反常,遲潛並不是很在意,他本來就說不上有多喜歡他,現在,心裡竟還有幾分慶幸。
只不過樓上的那個大哥哥。
他至今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,就已經疏遠了。
整個零六年的末尾,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。
一直到新年到來的前一天夜晚,海城意外下起了雪。
房東阿婆送了院裡每家幾個紅燈籠,讓掛在家門口添添喜慶。
鄒昀和鄒簡這一年個子竄的很高,他們倆踩著凳子,挨家挨戶幫著掛燈籠,鄒昀罕見的收斂起了小魔王的脾氣,任勞任怨的跟在鄒簡後面做事。
黎潮汐看著,笑了笑說:「什麼時候我們家小潛也能長你們這麼高,我也就不用操心了。」
鄒昀聞言,冷不丁朝院子中間一瞥。
遲潛正站在雪地里仰頭朝天上看著,黑漆漆的天空,雪亮晶晶的落下來,他伸手去接,冰涼涼一片。
鄒昀心想,小蘿蔔頭就是小蘿蔔頭,除非他使出吃奶的勁兒來長身體,否則自己就永遠比他高出個半截身子,再怎麼樣,看他都得仰著脖子看。
這樣想著,他又忍不住歪起腦袋咬著牙齒偷笑。
黎潮汐沒注意到他的動作,她回屋裡給他們拿糖,「辛苦你們了,新年快樂。」
趙四月從她家門口裡踩著雪出來,頭髮上還扎了兩個繫著紅色絲帶的小丸子,她走向遲潛,一雙鹿眼亮晶晶的,「遲潛,遲潛,我媽媽剛剛給我扎的。好不好看?」
這一年的趙四月皮膚還是黑不溜秋的,她穿著紅色的棉襖,站在潔白的雪裡,整個人說不出來的怪異。
遲潛心裡覺得還是夏天更適合她。
但他想到女孩好像很介意形象的美醜,幾番糾結,還是睜眼撒了個謊,「好,好看。」
趙四月聞言開心極了,毫不顧忌的在雪地里撒著歡兒,蹦躂來蹦躂去,很快就摔了個狗啃泥。
遲潛想要走過去扶她,誰曾想腳一滑,竟也狠狠摔了一跤。
臉就這麼猝不及防的砸在雪地里,冰得他倒吸一口涼氣,淚水瞬間泛濫成災。
他慢慢抬頭,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倒映在他盈滿水色的雙眸當中。
遲潛長長的睫毛眨了眨。
他還在掉著眼淚,心思卻已經飛到了天外山。
他心想,什麼時候,他都已經長得這麼高了。
陳槐安從院子門進來,唇色幾近蒼白,再過幾個小時就過年了,他卻還沒吃晚飯,整個人餓的前胸貼後背。
這麼冷的天,他只穿了一件小到扣不上紐扣的夾襖,看上去又滑稽又窘迫,那是他七歲的時候,大姑家的小孩穿小的棉襖不要了的,這麼多年,被他穿的東癟西鼓,跑棉跑的棉都快沒了,也沒人想的起來再給他買一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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