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後呢,陳槐安會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他,一點都不會管,說不定還會很嫌棄的捂著他的眼睛叫他不要流眼淚,這個冷淡的人,他流眼淚怎麼了,他這麼難受。
不過遲潛不會允許這樣的場面發生,即使他長大,即使上了初中,他也還是個愛乾淨的人。
他不會吐的。
這麼想著,一邊又手伸進褲子口袋,還好,離校之前沒有忘記塞了個方便袋,遲潛緊繃的肩膀稍微鬆了下來。
他微微側過頭,至少他不會在陳槐安面前吐。
鳳凰花一年一年的開在街口,模模糊糊的在他眼裡化作火紅的晚霞,海灣的街口總是這樣美麗,所以花期過的時候,大家才會如此感懷……
鳳凰花啊……
遲潛的腦海里忽然抽絲剝繭浮現起,幾年前他坐在那個人懷裡,他騎著車呢還問他風吹不吹眼睛。
他騎的那樣快,風當然大啦,只不過他怎麼好意思說吹眼睛呢,多不禮貌啊。
吹不吹眼睛,他要是說吹,那時候他會不會就直接捂他眼睛呢?
這個人,真沒禮貌啊。
不過,他還沒學會騎自行車呢,那時候要他就教教好了,現在,現在他們已經不熟啦。
遲潛這樣無所顧忌地想,眼角又有眼淚往外流。
他下意識抬手抹了抹,忍不住又蜷了蜷身體。
暈車什麼的,真難受啊。
海灣二路的公交車路過一號大街的公交站牌,停站的時候,慣性有些大,遲潛一個不妨,頭被重重甩在了椅子背上面,他皺著眉頭,伸手去摸,好痛。
緩了一會兒,遲潛就不再靠著後面了,改用手撐著窗戶,頭還是暈的厲害。
「四月,我們還有幾站啊?我好難受。」他氣若遊絲的喊了聲。
「……」
沒有人應答。
遲潛摸摸額頭,嘆一口氣,知道她是睡著了就不再說話,反正他們是最好一站下車,熬著就是了。
手撐著窗戶,似乎是倦極了,睫毛顫顫,遲潛也慢慢陷入了淺眠,公交車又開起來,過了一號大街的時候,慢慢轉了個彎,也就是這個彎,讓他的撐著窗戶的手脫離了窗,身體是似乎是要倒向另一邊,然後砸在冰涼的椅子上。
四下安靜,鳳凰花虛晃成影子在窗前往後倒著,穿梭著,預想的一切都沒有發生。
陳槐安坐下來的身體僵了僵。
脖頸處傳來那人溫熱的呼吸,微弱的,像連著他心臟處的脈搏,有時候只是跳一跳,就能攪動人的心扉。
他皺著眉頭,似乎是覺得難受,有時候還哼一哼,只不過聲音小,得用心聽才能注意到一點,
陳槐安又想起夏天的時候,他被抱在黎潮汐懷裡,被天上落下的一點兒雨水濺到,也是這樣難受得哼哼。
還是一樣的嬌氣。
左手被他的身體壓著,抽出來怕他就醒了,陳槐安只能把右手伸進書包里,然後單手開始剝起橘子,橘子肉一齊往嘴裡塞,少年冷淡的臉罕見的破裂了幾分,便宜的橘子就是這樣,酸的出奇。
他很快咽了下去,然後伸手把橘子皮往遲潛鼻子底下小幅度的散了散。
橘子皮香味清甜,在暈車藥沒有那麼好買的年代,是應付暈車最好的方法。
也許是味道安心,遲潛緊皺的眉毛終於鬆了松,他還嫌不夠,陳槐安拿遠了一些,他就無知無覺的開始想往他懷裡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