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簡說沒有蟲子。
但這碗飯,在他的眼裡,明明爬滿了蟲子。
根本就難以下咽。
秦妙早早就離開了座位,她也沒有吃幾口飯,她的離開除了自身難保的遲潛,讓其他人都覺得很尷尬,尤其是一直遙望著她背影的趙四月。
於是,很快這頓年夜飯就散場了。
然後很快,一四年的二月,呂鳳英和秦碩登記結婚了。
趙四月和秦妙在法律意義上成為了姐妹。
黎潮汐早就知道這件事情,先前組那頓飯局本身就是為了這件事情,不管別人怎麼在背後嚼舌根子,她是支持呂鳳英的,一個獨身女人帶一個孩子,到底有多不容易,不說別的,單看她頭上的白頭髮就知道了。
她原本想的是,遲潛一天天長大,眼看著她就要功成身退了。
只不過,讓她沒想到的是,更不容易的還在後面。
一四年的六月。
那時候,離遲潛中考還有一個月。
遲潛沒有演過那一個月,他主動提出說要黎潮汐帶他去看心理醫生。
他話說的輕描淡寫,卻一下子讓黎潮汐看不清前面的路了。
就只能渾渾噩噩的帶他去醫院,遲潛一直在旁邊安慰她,說只是看一看,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。
可這話卻並不能安慰到她。
誰生的小孩誰清楚啊
遲潛最聽話懂事了,沒事怎麼會要去醫院。
她心裡有很多驚疑不定,腳下也不斷趔趄,遲潛只能一路扶著她走,其實心裡頭有些後悔。
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。
他只是覺得,應該找個人分擔一下。
他一個人,實在是太累太累了。
他不僅要扶著自己走,還要扶著別人走,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,所以他也不能喊累。
偏偏也怨不得大家。
是他突然變成了一個殘疾人,又不肯告訴別人,硬要叫殘疾人去裝一個正常人,怎麼著都是會累的吧。
窗外雨下得越來越大,遲潛不讓黎潮汐進去診室聽,她雖然心急卻也聽話只待在走廊外面等著,現在聽著窗外的雨聲,仿佛又讓她回到幾年前的那個雨季,那時候遲潛還小,還要人抱著,外面下大雨遲潛又發著燒,她一個人帶不了他去醫務室,只好叫來樓上那個小孩幫忙。
現在,樓上的小孩走了很多年了。
遲潛她也沒有照顧好。
從美術館開車回來,車停在小區樓下,已經是凌晨一點鐘。
陳槐安沒有急著開車門,連日的趕工讓他也感覺到一絲疲憊,他深吸了一口氣,想點根煙再上去,思量再三還是逼自己不要這樣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