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怎麼樣,他都不會好受到哪裡去了。
鄒簡回到家的時候,黎潮汐已經去上晚班了。
桌上的飯菜被罩了起來,那原本是他的午飯,現在都已經涼透了,遲潛看一眼就要吐,他扶著柜子角,手指泛著白,推開廁所門就狂嘔起來。
之前已經吐過一次,現在吐出來的也都是些胃水,遲潛心裡稍微好受一些,至少嘴巴里沒有先前那股污穢的噁心氣味。
這讓他覺得自己稍微乾淨了一些。
他雙手撐在洗手池裡,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去洗自己的嘴巴,揉搓,直到嘴巴被洗的紅腫,破了一層皮,又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,才又默默關上了水流。
他還不想那麼凌虐自己。
凌虐。
遲潛慢慢抬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。
第一次對被凌虐過的人具體是什麼樣子有了無比清晰的實感。
他對那個人感到不幸和同情。
抬手揉揉了眉骨,鏡子裡的人卻作出了同他如出一轍的動作。
遲潛面無表情。
原來那個人就是他。
真的就連一點意外都沒有。
一點運氣也沒有。
家裡面就只有他一個人,但遲潛還是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,伸手把廁所門關了起來,然後慢慢躺倒蜷縮在廁所牆的一角,緊緊的抱著自己。
現在這裡成為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封閉空間。
他覺得安全,但又忍不住緊張會有人突然把門破開,再衝進來
於是遲潛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門把手那裡,看上去微微有些呆滯。
鄒簡給他拿的藥還在他的口袋裡,鼓鼓囊囊的,時刻再向他提醒著它的存在。
其實遲潛一點也不想拿出來,就像他一點也不想再提起這件事情。
他心裡是清楚,他知道,對於已經發生了的事情,應該用各種辦法去適應,所有的大人都有這個能力
但是他就是做不到。
他是騙了陳槐安,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人。
可是長不大,難道是什麼傷天害理的大錯嗎?
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呢
遲潛不清楚,他忍不住咬著手指發抖,過會兒又仰起面看天花板,心裡卻是在想,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話,能不能把他的腿割了呀。
不要太痛,最好就是明天睡一覺起來,那裡就沒有了。
他不太想再管那個部分的自己了。
他討厭他們。
可是遲潛最後還是把藥拿出來了。
這件事情處處透著詭異。
就像他明明從來不相信神明,卻在這個逼仄的廁所里祈求神明垂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