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口不對心的詰問,然後順便留些蛛絲馬跡給你,那些你都得自己去找,找不出來就只能自認倒霉了。
陳槐安不認這個倒霉。
「我的確後悔。」
「那時候不告而別,我後來是經常後悔的,半夜的時候經常想著就睡不著了。」
「如果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,我想我是會跟你好好告個別的,就算是當個真正的大哥哥囑託你幾句話也是好的,而不是在那個夜晚留個背影給你。」
「不過這也只是我的設想,我後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想不到我那時候能說什麼給你。」
「叫你『等我』嗎?」
「這兩個字現在的我可以說,那時候的我,是受不起的。」
「但說實話,我沒想過我們會再見面,八年前你太小了,我也不大,我知道我是一廂情願,你又有那個女孩陪在身邊,那份感情太奇怪,我以為我離開之後就能徹底掐掉了。」
「是我高估自己了。」
「我根本忘不掉你。」
「遲潛。」
「我知道說後悔一點都沒有用,再回到八年前,我也一定是要離開的,我命不好,有媽跟沒媽一樣,我爸……」
他說著,又頓了頓,「我心裡怨他,你知道,人總是會對寄予希望的那個人多有責怪,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,他前年也走了。」
窗外的風吹進來,把遲潛的額頭吹的一涼。
陳槐安還在繼續說著,「我是必須要離開那個地方的,你們在那裡都生活的幸福,可我不是。」
「我一直都想走。」
「沒有什麼可以留戀。」
「只有你割捨不下……」
遲潛開口:「但是仍然可以割捨。」
陳槐安無可否認,「對。」
「……我不知道這八年裡你發生了什麼,你不願意告訴我,我也尊重你的意願。」
「你可以對我心有芥蒂,但不要對你自己。」
「人變就變了。」
「像棵樹一樣,裡面要是被吃的空心了,就去填滿它,外面的葉子掉了,大不了再慢慢長。」
「喜歡它的人依然喜歡它。」
「就像你的那棵洋紫荊樹一樣,假若你再見到它,發現你不在的那段時光,它已經被線蟲折磨的不成樹樣了。」
「你會嫌棄它嗎?」
「……我不會。」遲潛垂著眸啞然。
「對,你不會。」陳槐安抿著唇淡笑了一下。
「你只會心疼它的遭遇,為它流淚,然後怪自己為什麼不在它身邊,氣憤別人為什麼都不能好好照顧它一下。」
在這個夏天的夜晚,陳槐安終於回頭。
「遲潛,還不明白麼?」
「你就是我的洋紫荊樹。」
遲潛聽到他這樣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