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昀走過去扶她,她不肯,仰著脖子,倔強的雙眼看向一旁扶著女人的男人,「爸。」
「你簽吧。」
她吞著眼淚,「我實在簽不動了。」
「……」
遲潛跟著人群走過去,他這才知道,四月幾天前在北城的時候就被送去火化了,現在只不過是去埋她的骨灰。
那么小小的一個罐子,竟然裝著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人。
遲潛麻木的低頭走在最後。
眼睛睜得大大的,怎麼也想不到。
他還沒有見到過上大學的四月呢,他知道她是學表演的,將來是要上電視的,他還等著看她的電視,怎麼現在又突然要被埋在黑不拉秋的土裡。
她膽子那么小,肯定會怕的。
他這樣想著,又突然站著不動了,陳槐安的傘錯開冰冰涼涼的雨,他腳步一滯,側過頭去看身邊的人。
下一刻,遲潛毫無徵兆的倒在了他的懷裡。
陳槐安瞳孔一縮,心跳都漏了一拍,他伸手去碰他的額頭,「遲潛……」
燙。
很燙。
前面的人已經走了很遠,陳槐安低下頭把身上外套解下來蓋到他身上擋雨,傘被丟在一邊,他把懷裡的人打橫抱起來,轉身往停車的地方趕。
鄒簡在前面叫住他。
「陳槐安,你……」
「我送他去醫院。」
一句話被他說的乾脆利落,陳槐安擦著他的肩膀過去,只留給他一個在雨中越來越小的背影。
「……」
遲潛整個人在陳槐安懷裡難受得蜷成一團,有幾滴雨水打在他的臉上,其實他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,只是大腦一陣發麻,眼前發黑,根本撐不起力氣睜開眼睛也沒勁說話,只能一個勁兒地悶哼著。
雨水順著陳槐安額前頭髮滴在了外套上,陳槐安更加用力彎下腰把遲潛往懷裡面帶,他用自己的背去擋雨,姿勢就像一個小偷往懷裡藏著珍寶。
「陳槐安……」
「嗯,我在這裡。」
他低頭去找他的手牽,兩隻手都很涼,遲潛的涼,陳槐安的也沒有好多少。
過一會兒,他哽咽呻吟:「我害怕……」
陳槐安垂眸盯他被眼淚沾濕的睫毛,輕嘆:「我知道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遲潛醒來的時候,已經是半夜。
手背上一陣輕微刺痛傳入他的神經末梢,他忍不住抖一下,才又慢慢睜開眼睛,眼前是一片雪白的牆,吊水瓶滴滴答答往下輸液,他轉過頭看向床的另一邊,陳槐安正趴在他的手邊睡覺,這是間病房,燈沒有關,只有他們兩個人。
遲潛盯著他盯了好一會兒,又翹起一根小拇指去夠他的頭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