硬硬的,不軟,不好摸。
他眼角流一顆眼淚下來到枕頭上,陳槐安似有所感,也緩緩抬起頭望向他的雙眸。
四目相對。
遲潛說:「陳槐安,我做了一個夢。」
陳槐安看他眼角掛著的晶瑩,安慰他:「夢都是相反的。」
「是麼。」
「那四月沒有死嗎?」
「遲潛……」
「陳槐安,你知道麼,如果我沒有去找秦妙幫我搬家,如果我不叫她去北城,四月那天就不會出現在話劇院的舞台上,她就不會死……」
陳槐安聽得難過,「這不是你的錯。」
「可是這件事就是錯的。」
「她不該死的陳槐安。」
遲潛哭的崩潰,「你不知道四月,她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人,小學的時候,我在台上演白雪公主,她演巫婆她都不願意毒死我,演一下她都不願意。」
「我二年級的時候沒有課本,全班的人都有同桌,只有她把她的同桌讓給我了……」
「三年級的時候,我生悶氣不想理人,她一直跟著我問我怎麼了,我嫌她煩,凶了她她還一直跟著我……」
遲潛就這樣一直默數著他和那個女孩的點滴。
陳槐安終於能夠明白他那麼巨大的悲傷究竟來自哪裡。
遲潛說的累了,就慢慢躺在床上睡著了,陳槐安卻再也不能入睡,他盯著遲潛被汗洇濕的碎發,蒼白的臉,心裡酸酸漲漲的。
遲潛又瘦了,跟張紙一樣輕易就能揉碎。
醫生說他血糖和血壓都太低,只能多打幾瓶維生素平衡液。
陳槐安把他的手放進被窩裡,又去摸他的臉,不燙了,至少燒應該是退下來了。
他終於鬆口氣。
再沒有人比他更能明白。
斯人已逝,再難重逢,所以活下來的人更要好好珍惜。
遲潛第二天就想出院,本來他的身體就沒什麼事,只是暈了一次而已,他以後多注意就是了。陳槐安卻說什麼也不肯讓他走,在這件事情上,他表現的尤為執拗,一雙丹鳳眸沉沉的壓在遲潛身上,比給他扎針的護士帶來的心理壓力還要大。
小時上次怎麼說的來著。
對,陳槐安真的是很兇的一個人。
眼看弄不過他,遲潛就只能隨他去了,他扭過頭轉了轉清淡的眼珠,看著醫院窗外的芭蕉樹,反正他出了院也不知道要做什麼。
遲潛一連掛了三天的水,這三天裡,鄒簡和鄒昀一起來過一次。
對於他們的到來,遲潛心裡其實有些意外。
他實在想不到自己今天這個樣子還有什麼是值得他們來探望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