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風也驚了一下,只見許遠滑下去後,雙腿倒鉤在樹枝上,在空中輕輕晃悠。他無語地笑了下。
太陽已經到了西空,斜斜地灑在老桑樹上,許遠沐浴陽光,赤腳、短褲、穿一件紅色T恤,長長的頭髮倒垂,像個突然冒出的精靈,霎那間郁風覺得他的朋友比桑樹更茂盛、比太陽更光明。
市高校大部分學生都是走讀的,並沒有嚴格的門禁,下午軍訓結束後,郁風沒有急著去食堂,他把迷彩服外套脫掉,請同學帶回宿舍,然後一溜煙跑出校門。
「這兒呢!」
許遠從一個流動水果攤後面鑽出來,推著自行車、提著一袋桑葚。
「吃不吃,還挺甜的。」許遠一張嘴,口齒一片桑葚染的烏紫。
「能吃嗎,說實話,你看起來已經身中奇毒。」郁風微笑道。
「嘁,餓死膽小的。」許遠把伸出來的口袋收回去。
郁風欻地伸出手,把口袋搶回來,抓了一把塞嘴裡,漿果爆在嘴裡,非常解渴。
「去我學校食堂吃晚飯?我給你刷卡。」郁風說。
許遠:「我發現一家炸串店,在公園裡面,我請你吃炸串。上車,載我。」
郁風狐疑:「你哪來的錢?」
「你怎麼總是關心這個問題?」
「因為你看起來不像個好人。」郁風一本正經地說。
「操,你是什麼好人嗎?我今天領工資了,工地上一周一結,今天正好第八天,我領了工資就來你們學校了。」
因為工資是按時計價的,所以監工就差拿著鞭子抽著他們幹活了,許遠畢竟年幼肉嫩,抬筐子馱水泥技術不老練,這一個周把他累得夠嗆,天天晚上不到九點就能睡死過去,人也黑瘦了一圈。
郁風默然看了他一會兒,想說點什麼,例如別去幹了之類的,但最後什麼都沒說,愈發覺得,三年高中四年大學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,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長大,什麼時候才能活得自在一些。
郁風騎車載著許遠朝公園大門去,這一路都是下坡,風灌滿T恤,把汗水都吹乾了,只留下臭臭的汗味。
許遠說:「你怎麼不回去洗個澡換個衣服,你衣服好臭。」
前面郁風低頭嗅了嗅自己,軍訓服的短袖在裡面穿了一天,確實有點酸臭,但他不肯承認,「我還覺得是你臭呢。」
郁風的衣擺灌滿風,拂在許遠面前,他把他衣擺撩起來,把自個兒的頭塞進去,深吸一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