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連在這個休憩的角落裡,也布置著滿滿的假花假草,繽紛多彩擠滿視線,將周身烘托得仿佛永遠春夏。
從前像黑色瀝青一樣,熾熱而無法擺脫的紛爭、貧困和無法抉擇,遙遠得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。
這給了他庸俗的安全感。
易磐看著他,說:「可是,我出現了。」
他倒是很自覺。
「是啊,你出現了。」湯取嘆了嘆氣,「我的噩夢又回來了。」
「我覺得,不一定。」易磐朝他伸出一隻手,在湯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,左手已經被他抓住,塞進來一個東西。
「說不定你現在是在我的夢裡。」
易磐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,就放開他的手,拎起桌上的塑膠袋,轉身走了。
湯取出神地看著他朝工地的方向越走越遠,好一會兒才低下頭,看向掌心裡的東西。
那是一張從北京來到這座城市的火車票。
左下角印著易磐的名字。
左上角印著時間,一個月前。
第0007章
不記得從幾歲開始,湯取意識到,人活在世,最好表現得比實際的更乖巧、更開朗、更樂觀一點。
很多成長的道理並不是大人口述,而是少年人在面對外界的探究時,一瞬間的心領神會。
比如,實際上,高中時的湯取並不怎麼喜歡上體育課。
為了爭搶一顆球,碰撞、衝突、暴汗,這些都不是他喜歡的元素。
但他似乎偏偏在這方面有點天賦,跑步、跳遠這些體育項目成績都不錯。高一高二的時候還輕鬆進了校籃球隊,成了隊裡的牌面之一。
加上他成績好,性格又溫和陽光,所以玩得好的哥們兒很多,給他遞情書的女生也不少。
如果叩問真實內心,其實他對這些沒太多所謂,反而更喜歡一個人待著,誰也不搭理。
但他必須表現得明朗外向,這樣才不會讓人一眼就看出,這是個從小沒有父親,母親賭牌成癮,可憐的、孤僻的、在陰溝里掙扎的單親家庭不正常小孩。
也不會讓知情人覺得,失去父親的男孩子果然內向陰柔又自閉。
湯取是在一節體育課上,第一次注意到低年級里竟然有個熟人。
到了高三下,他們的體育課之珍貴程度堪比一次天下大赦,上不上全看班主任肯不肯開恩。
難得上一次,一群男生們當然要玩得熱汗淋漓玩到盡興。
湯取下場的時候,陳言正等在場邊,他剛剛被隔壁班的前鋒蓋了帽,直接被場外觀眾噓下了場,就去小賣部買了水來。
見遞過來的那瓶是他常喝的款,湯取接過正要擰開,就聽陳言說:「隔壁班班花給你買的,特地搶著沒讓我付錢。」